“韩相公过目,这是我们联络的宋廷臣子,不论是在朝的还是罢官的,算时间,这几日该已都收到信了。对了,包括贾似道在内,其中有些人是王上亲自联络的。”
韩祈安接过名单,从上到下扫了一眼,沉吟道:“怎么没有王坚将军?”
“姜饭说,从去年开始,王坚将军身子骨便不太好,迁居临安城郊歇养。因此并未传信于他。”
“王将军本该是主战派的大梁。”韩祈安自语着,叹道:“既然如此,也强求不得了。”
吴泽道:“哪怕王坚将军出面,只怕也”
他是临安来的,更了解王坚的处境,稍作沉吟之后,继续道:“宋廷的主战派已式微,便如王将军一般,名义上是荣养,实则毫无实权。”
“明白了。”韩祈安看过名单,道:“这些人能否阻止宋、元议盟,我心里有数了。”
“那便好,王上带郭守敬往黄河巡视一趟,说临安之事我们能做的都做了,结果如何,请韩相公做好准备便是。”
“今夕不同往日。”韩祈安感慨道:“这次宋、元议和之事,反而让我发现王上真的有实力了”
他的父亲和女儿都曾随李瑕北上,最了解李瑕是怎么起势的。
曾经是生死挣扎,桩桩件件事都要亲历亲为。
到了如今,事关三个国之间的邦交,李瑕也只是写了几封信而已。
不是说写了信就能阻止宋、元和议甚至结盟。而是李瑕的几封信就已经胜过别的任何手段了。
秦王的表态足够影响甚至说决定宋的命运,如果这样都不能改变宋廷的决策,那只能说占据了整个江南决策层的利益集团铁了心要联合蒙元了。
最重要的是,若事不可为,做好了应对准备便是萧绍运河。
运河由钱塘江接萧山、绍兴,这一带水网发达,船只往来不绝。
正月二十二日,一队官船正由北向南而行,主船上,贾似道正带着狐朋狗友一边狎妓一边赌钱。
运河河水平缓,船只又沉,舱房里一点摇晃也感觉不到,倒像是到了青楼赌坊一般。
今日玩的是打马。
案上摆着张大棋盘,画了一圈的小框,书有“赤岸驿”“函谷关”“骐骥院”等名号,每人有二十枚棋子,称做马,通过掷骰决定各样走法。
“哇,贾相公好厉害,又赢了呢。”
“哈哈,赌博之戏,我平生少有输,何也?唯精而已。”“奴家也想和贾相公一样精,教教奴家嘛”
“平章公平章公”
一片欢笑声中,有仆役连续唤了好几声,贾似道才不耐烦地转过头,道:“何事?”
他今日喝了不少酒,正是醺醺然最开心之时。
“新任的尚书左司郎官闻云孙在岸边求见平章公。”“是吗?”
有一瞬间,贾似道眼中泛起了郑重之色,但很快又消逝他哈哈大笑着,继续搂着美人打马。
“平章公,是否”“滚蛋,让他滚蛋。”
贾似道一挥手,再也不理会此事。
他很清楚闻云孙追上来是要说什么,他也很清楚他放手不管的后果。
一旦与蒙元订立和约,而且是丧权辱国之和约,李瑕必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