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岳武穆率师北驱,所战皆克,而以金牌十二召之班师。今王将军鱼台破敌,斩杀虏酋,犹许岁币以屈膝称臣,能忍吗?!”
王坚还在咳,原本笔直的背也佝偻起来。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他支起身,没有再劝这些士人们离开,而是向那些拿着刀与弩指着这边的御前军走去。
刀锋与弩箭泛着寒光,御前军士卒方才面对士人十分冷酷,若这些士人不退,他们是真的会动手。
这些御前军的兵将很清楚自己背后站的是谁。
朝堂上,官家与绝大多数重臣想要和谈,地方上,各路统帅与高门大户也都想要和谈。
大宋的权力就在这里,上百个文弱书生敢反对,大可直接视作叛乱、镇压下去。
但,王坚拖着这副垂老的病体走到御前军面前,其气势竟是将杀气硬生生地压了过去。
那位御前军统领被王坚盯着,咽了咽口水,心头一怯,低下了头一边是从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老将,威望大到连朝廷都不敢再用他,只能闲置荣养起来。另一边是临安城走鸡斗狗、在军中挂职的勋贵子弟,气势上天差地别。
王坚开口却很客气,先是揽下了众人聚集宫门闹事的罪过,其后才道:“老臣王坚,有要事禀奏官家。”
执守左阙门的御前军统领便为难起来,最后还是忌惮王坚的威望,勉强答应通传。
宫门前的众人都安静了下来,默默等待着,以示对王坚的敬重与信任。
这或许是大宋南渡至今,仅剩下的主战派所能做到的最大努力了。
但他们至少在这里,站着,没有跪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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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和殿。
江万里坐在小凳上,默默等着珠帘后的太后谢道清看信。
信是闻云孙请他转交的,递到谢道清面前时上面的封蜡还在。
也就是江万里、闻云孙都是君子,信任那位叫王翠的女冠并答应了她不擅自拆信就真的不拆。
一个敢轻易送,一个敢答应,一个敢转交,风波诡谲中竟正好有这样几个人,做了一件如此简单的事。
终于,谢道清收起了手中的信纸,似乎拿帕子抹了抹脸。
她说话时,江万里还能听到她的哭腔。
“江公是为了议和之事而来?”
“禀太后,正是如此。”
谢道清不等江万里说理由,轻轻吸了吸鼻子,已先开口道:“我一介妇人,岂知国政,之所以觉得该答应元廷的条件,无非是怕再有一场靖康之变。”
她确实不太有政治智慧,显然还不了解整件事背后的权力斗争。只为“害怕胡人”这一个理由就支持议和。
当然,以她的身份,本就可以这样提出她的要求,要求臣子们办妥。
“太后所虑甚是。”江万里欠了欠身,缓缓道:“不过,依老臣所见,为杜绝再有一场靖康之变,更不该与蒙元议和。”
“为何?”
“今秦王李瑕据守关陇,攻略河套。蒙元既不能南下,又何必议和?”
“江公岂不知,朝堂诸公怕的不仅是蒙元,恰是这李逆。”
“老臣斗胆,想先向太后剖析最坏的后果。”江万里稍稍沉吟,之后道:“太祖皇帝代周之际,都城人心不摇,四方自然宁谧。待柴氏子孙宽厚仁慈,优容不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