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杨奔眼神一动,道:“这里!”
他手指一点,点在了山东。
“今日我与张弘范交战,发现他麾下兵马许多都操山东口音。陛下亦言忽必烈兵力不足以布防各地,可见他必是将山东兵力抽调。如今宋廷若能出一支奇兵北上,则如入无人之境,直趋燕京绝非难事!”
李瑕抬手,指了指桌桉,道:“那有份草稿。”
“这是……”
“朕已遣快马回长安,让朝中遣使往宋廷,邀宋军北上。但此事不过姑且一试,莫抱期望。相反,朕顾虑的是……若朕与忽必烈对峙下去,时长日久之后,宋廷是否会给我们下绊子。”
杨奔已不太跟得上李瑕的思路。
他不认为对峙到时长日久是什么好主意,道:“陛下,是否还是暂时退兵为好?”
“不。”
李瑕已皱起了眉头,遂背过身,道:“观蒙古灭西夏、金国的经验,蒙古擅于斡腹、掠杀,不停削弱敌人的国力,趁着忽必烈盛怒而来,决一死战比拖下去要好。”
他今夜一直在考虑的正是这件事,是退、还是战?
这次攻河套,李瑕认为自己是“偷取”河套。
他并不希望因为偷取河套而引起与忽必烈的决战,没有这样的国力,也没有做好准备。
面对忽必烈的亲征,他确实感到了巨大的压力。
但他心里不想退,想要扛住。
他认为,忽必烈同样没有做好决战的准备。
那么,若是战,胜机在何处?
李瑕思来想去,摸着地图上的某一处,低语道:“中原兵力空虚,可惜连河套的路都被堵了,我们杀不进中原。但也许未必要杀入中原,朕若与忽必烈打下去,也许时长日久,中原人心同样会变?”
眼前所考虑的问题,就像是要在突然之间把十年的心血以及肩上担负的一切摁在赌桌上,一局定胜负。
而他其实可以退一步,退回长安,慢慢经营。
赌还是不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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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军大营。
张弘范迎接了忽必烈派来的近臣,述说了今日的战功。
“九拔都果然英勇。”
和礼霍孙听了战况,连连点头。
他是蒙古人,还是忽必烈的怯薛军出身,但却精通学问、擅长绘画,此时开口说的也是流利的汉语。
“不过……九拨都今日为何不趁胜追击李瑕?”
张弘范道:“陛下已御驾亲征,要击败李瑕,不急在这一日。”
和礼霍孙又问道:“可李瑕若是逃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