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路上时徐老瘪帮我缝的。”庞沛低声道,“没两天,徐老瘪打水时给蒙虏一箭射黄河里了……拆吧。”
李曾伯便招手向军大夫道:“拆。”
“真在里面?”那军大夫不信,摇头不已,道:“老夫行医一辈子,从来未见过有人能将东西缝到皮下,不信,纵使有金创药,老夫亦不信。”
“哈。”
庞沛喘着气,道:“当老子是你们这些细皮嫩肉的书生……老子若没股子狠劲,早他娘死八百回了……”
他勐地将自己的衣衫往下一扯,露出脖子后面的一道巨大的伤口。
“看到没?老子……阔端家的驱口。这烙印……老子自己剥了自己的皮……”
那老大夫犹在发愣。
“你爱信不信,拆。”
“好吧。”
当那大夫开始拆伤口,庞沛极努力想要表现的英勇镇定,甚至打趣两句。
“看到没……老子就是命贱……糙人……没那么容易死……”
但才开口,剧痛传来差点咬断了舌头。大夫连忙塞了一块布到庞沛嘴里。
惨叫声便从他咬着的布里渗出来。
周围的人难以想像他把东西藏进皮里时有多痛苦,竟还有士卒开起玩笑来。
“嘿,我当将军是要生了。”
“哈哈哈哈。”
但从西夏灭国、金国灭国、蒙宋战争至今,六十余年,战乱就没停过。
在这个能把一个种族都全部屠杀殆尽的土地上,一点皮肉小伤确实不算什么了。
“好好养伤。”
李曾伯拍了拍庞沛,拿起那血淋淋的油皮纸包,转身就走了。
庞沛整个人都松快下来,往后一倚,喃喃道:“赏点酒喝啊大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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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已亮,晨曦从窗户上的箭孔照进了城楼之中。
李曾伯把腥臭油皮纸打开,只见里面有许多信件。
他正要看信,却是又看向了一块血淋淋的小木头。
一掂,便知里面还有东西。
李曾伯遂先掰开它看了看。尽管庞沛说过,这是陛下要与别的旨意一起送到长安去的,不是给他看的。
当在两瓣木头间见到了那一枚虎符,他的脸色便凝重起来。
这虎符不过两根手指般大小,做工却极精细,当世不可能有人能彷制,正是李瑕的兵符。
李曾伯觉得李瑕不该将如此重要之物交给庞沛护送,但再想到庞沛那一身的伤,一时也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