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但见多识广,觉得这字,就算放卧虎藏龙的文德桥,恐怕都能进前十,如果不是亲眼看到夜惊堂落笔,打死她都不相信这是武魁能写出来的东西。
王夫人愣愣打量片刻,又下意识转眼望了望夜惊堂,想开口问问,又觉得外人在场不太合适。
而华青芷自然也把目光投向了大厅侧面的黑衣俊公子,眼底较之方才明显多了几分惊讶,开口道:
“这字是公子所写?”
夜惊堂本来在看老山参,听到后面的书香小姐,只是扫了眼就把门道摸清楚了,心头不免尴尬。
毕竟他昨天忙活一阵天,才在大笨笨的指导下,东抄抄西抄抄,硬凑出了套看起来很潇洒的字体;大笨笨还拍着胸脯保证,说整个京城能瞧出门道的不会超过一手之数。
结果可好,他今天拿出来第一次用,就被路人把底裤看穿了。
笨笨果然靠不住……
夜惊堂见那华小姐发问,也不好当没听见,缓步走到柜台前,笑道:
“姑娘好眼力。我只是一介武夫,为了撑点门面,时常临摹四大家的著作,没想到姑娘一眼就能看出了门道。”
华青芷可能是觉得坐着说话不礼貌,又撑着轮椅站起来,欠身一礼,而后才坐下道:
“公子太自谦了。世间文人,皆是临摹四大家的字,能学到一家神韵便足以为人师表,能像公子这样集四家所长自成一体的才子,小女子生平头一次见。
“这等功底,只需再往前迈一步,便是书法一道开宗立派的名家,公子还如此年轻,成为当代书圣也不无可能……”
夜惊堂没有自己的灵魂,该留那些笔墨都是笨笨教的,距离超凡入圣可远得很,不过见这小姐没有说他东拼西凑,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
“姑娘过誉了,世间学的像的人数不胜数,但能走出自己风格的人寥寥无几,我也不只是比其他人学的更像点,和历代大家还差的远。”
华青芷才学很高,眼力自然不差,明白寻常人哪怕三岁持笔,日日笔耕不倦,也没法写出这种效果。
毕竟像一家不难,而取四家之长合为一体,那就纯靠天赋了,正常人这么来,铁定猪脑子不够用,写个四不像出来。
眼见面前的俊公子如此谦虚,华青芷微笑道:
“公子有这等天赋,走出自己的路是早晚的事。不知公子现居何职?可还有其他著作存世?”
夜惊堂字是亲手写的,被姑娘夸几句自然也开心,但装文人才子就心中有愧了,当下示意腰间的佩刀:
“我确实是武人,目前在衙门当捕快,平时也不接触文人,这王夫人清楚,姑娘想和我探讨琴棋书画什么的,实在没法胜任。”
王夫人知道夜惊堂的履历有多离谱,说出来估计能把这小姐迷个茶不思饭不想,可能是怕华小姐自知高攀不起后黯然神伤,也顺着话道:
“确实如此,这位公子四月份才来京城,目前在衙门当官差,不怎么舞文弄墨。”
华青芷显然是爱才之人,发现天赋如此出众的年轻人,在大魏竟然只能当个缁衣捕头,心里自然为其抱不平,蹙眉道:
“习武无非护卫身前三尺,读书方能治世开天平。公子有如此才气,进能文韬武略开疆治世、退可文冠当代名留青史,岂能自甘堕落,去混下九流的武行?”
?
王夫人听到这话,表情不由微微一僵,心头暗道不妙。
捕快因为不要门槛,算是帮官府办事的编外狗腿子,正经人根本不会干这行,确实被算在下九流之中。
这小姐的目的,虽然是想劝夜惊堂这惊才绝艳的才子,不要干下九流的勾当,要好好读书走正道。
但当着黑衙阎王的面说捕快下九流,显然有点作死了。
万一夜大人一怒之下,把这姑娘抓紧黑衙地牢小皮鞭伺候教教规矩,文德桥恐怕都没几个人拦得住。
王夫人看情况不对,想开口打圆场,但柜台前的夜惊堂,却微微抬手制止了。
夜惊堂江湖镖师出身,没那么小肚鸡肠,对此只是神色平和回应道:
“侠以武犯禁、儒以文乱法。如果心不正,文武都是下贱行当。有的人善武,所以在前方刀口舔血;有的人善文,所以在后方运筹帷幄,彼此是各司其职,无贵贱之分,缺了谁都国不成国。姑娘觉得习武难当大用,读书才能建功立业,想法太狭隘了。”
华青芷对此并不认同,辩解道:
“大义人人皆知,但文人在朝堂能走到的位置,确实比武人要高。我并非贬低武人,只是觉得公子如此大才,走武行太大材小用,你如果一心从文,学文韬武略,往后成就,肯定比当个只会舞刀弄棒的武夫高……”
夜惊堂感觉这小姐有点执拗,和传教似得,便委婉道:
“人心里可以傲气,但对外还是得谨言慎行。我习武十八载,也算有所成就,但自认阅历尚浅,尚未看透武行,从不敢轻易劝人弃笔从戎。
“弃武从文也是一个道理,如果是学问高的大儒名士,劝我弃武从文,我或许会认真考虑;但姑娘看年纪,不一定有我大,书都没读完,便来劝我迷途知返,我如何相信,姑娘指的路是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