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银子。”
他把一张纸递给曈，连带着几包捡好的药材。
“这是药方，你所中之毒我过去不曾见过，为防万一，多备了几副药，你再煎服几日，或许更好。”
曈问他：“你要走了？”
纪珣点头：“我在这里耽误太久了。”又道：“我多付了五日房钱，你可以在这里多休息几日，”
曈没说话。
他走到曈身边，窗外一大片青翠绿意，少年身姿清隽，濯濯如春月柳，望着她的目光像苏南桥上的春阳，暖融融的。
他说：“十七姑娘，日后受了伤要及时医治，你是医者，更应该懂得这个道理。”
“我走以后，切勿讳疾忌医。”
曈沉默良久，轻轻“嗯”了一声。
第二日一大早，曈起身，没等到纪珣如平日一般的敲门。
想了想，曈推开门，一眼就瞧见隔壁屋屋门大开着，待走进去，不见纪珣和车夫的影子，就连屋子里堆放的行囊和他们自己的杯盏也不见了。
纪珣走了。
没有与她打招呼，没有知会任何人，就在这个春日的清晨，或许天光还未亮，她还尚在睡梦中，这二人便悄悄走了。
曈站在空荡荡的屋里，忽然没来由地感到一阵失落。
很奇怪，当初纪珣带她过来时，她满心不情愿，冷眼看着这二人折腾。然而半月过去，纪珣每日给她煎药把脉，关心她的病情，他是出于医者对病人的关切，但那耐心与温和却让曈恍惚看到柔。
从前在常武县生病时，柔也是这么照顾她的。
明明他的清冷与疏离，古怪与沉默与柔截然不同。
又或许是因为她一个人在落梅峰里呆了太久，这些年除了芸娘，不曾与人这般亲近的相处过。这半月没有芸娘，也没有试药，她被人关心照顾着，像是春日午后坐在花藤下打盹儿间，偶然尝到的一颗麦糖，这颗糖弥漫着清苦药香，却不似过往沉重，竟还生出淡淡的甜。
曈想，她一定是太久没有过离别了，所以才会在这时生出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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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姑娘！”
楼下掌柜的匆匆上来，瞧见曈，适才松了口气：“还好您在。”
他把手里捧着的圆形白玉往曈手里一塞。
“昨天夜里，与您同行的那位公子付够了先前欠下的房钱，玉佩我放家里了，本想今儿一早拿给他，今日一早人都走了。”
“您既与他认识，这玉给您也是一样的，麻烦你将这玉带还给那位公子，咱们客栈可不是占人财物不吭声的黑店。”
曈下意识低头看去。
掌心白玉温润冰凉，就如少年的眼神，总让人觉得遥不可及。她把玉佩的红绳拎起来看，能看清上面雕刻的高士抚琴图。
与那人格外相称。
曈攥紧白玉佩，对掌柜道：“我知道了。”
纪珣临走时，在客栈多付了五日房钱，曈就在客栈多等了五日，等着那二人想起来玉佩回返，把东西还给他们。
但纪珣一直没回来。
她想，或许纪珣是忘记了，又或许是记起了但懒得回来拿。他是盛京高门的少爷，一块玉佩于他而言不算什么，就如苏南的这一场相遇，不过是对方纷繁的人生里，并不重要的一段。
纵马路过野地的一段风景，看过即忘而已。
她把纪珣买给她的、那身柳叶色的新裙子脱了下来，仔细叠好放进医箱，连同那块白色玉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