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臣近年不在长安,不知朝中形势不同了。”贾季邻道:“右相只做了一件事,即推举了杨国忠代替杨銛。一则,杨国忠是含过他的痰的唾壶,不会比杨銛对相位的威胁更大;二则,可使杨党分崩离析,薛白的诡计再也不能施展;三则,杨国忠一旦上位,势必疯咬王鉷,这些年,王鉷势力渐大,确已威胁到右相了。”
说着,他反问道:“看出来了吗?右相与以前有些不同了。”
“索斗鸡不好斗了?”颜真卿道。
李林甫还是好斗的,斗倒了王鉷,只怕还要斗杨国忠。但确实与以前有一点差别,锐气不如以往了。
“这次,右相用的是以静制动,坐看两虎相争的策略。”贾季邻道:“右相让我配合杨国忠,但……我看这朝堂,往后真会由杨国忠宰执啊。”
“不看好王鉷?”
贾季邻摇了摇头,道:“清臣猜猜,我为何抛弃王鉷?他是御史大夫、京兆尹,是我的官长,这些年我一向是听他的号令行事。”
“你方才说了,他十恶不赦。”
“是啊,他连战死士卒的家属都要盘剥,恶贯满盈。但,可笑的是,他对他那个傻弟弟、蠢儿子却无比的心软。”贾季邻道:“韦会一事,我便看透了他,他让我吓一吓韦会,让韦会闭嘴。当时我便劝过他,只要舍掉王焊,他便没有任何破绽。”
颜真卿虽鄙夷,还是道:“不错,以王鉷的圣眷,王焊、王准是他唯一的弱点。”
“名声败坏到那地步了,却在这种事上心软,我当时便知,他一定斗不过右相与杨国忠。”贾季邻道:“于是,我故意让魏昶杀死韦会,故意让人报信,使王繇到宫中告状,故意不压住王繇闹事,为的就是让王焊犯的事再不能隐藏。”
“他犯了何事?”
“他让任海川给他卜了一卦,算他有没有皇帝之气;他蓄养死士,图谋不轨;骊山刺驾,那些妖贼进入华清宫,确与他有关;他还要引任海川入宫,毒死圣人。”
颜真卿不解,问道:“为何如此?何人蛊惑他所为?”
“没有人,杨国忠也很惊讶。”
“必然有人蛊惑他。”
“无论如何,此案不是栽赃,我们所做的只是把案子闹大,让王鉷这个京兆尹无法再包庇他。”
颜真卿皱眉苦思着,再问道:“薛白呢?”
“薛白得罪了安禄山,几至不死不休了,安禄山留在长安的人与杨国忠合作了,会栽赃薛白与王鉷勾结,一起除掉。”
“这人是谁?”
“该是叫……刘骆谷,此人虽无官职,却与长安达官贵胄往来,出入公卿府邸无禁。”
说罢,贾季邻疲倦地揉了揉头,道:“我知道的只有这些了,附郭县令不好当啊。我信清臣的人品,今日所言,万不可说是我告诉你的。”
“放心。”
颜真卿得到了想要的消息,站起身,之后又问道:“你们何时对王鉷出手?”
“清臣回来的虽及时,但做不了什么了。”贾季邻道:“就在今日,杨国忠已经入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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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国忠已经进宫了。”张去逸看着薛白,缓缓道:“王鉷临死前却还把你拉上船,合力对付安禄山。你的处境很危险,而你现在正在老夫府上,什么都做不了。”
他顿了顿,又道:“但你在老夫府上,恰恰是能救命的。”
薛白道:“但我对圣人说的是实话,安禄山真的要反。”
张去逸看得很透彻,叹道:“但,也都是党同伐异的理由而已,谁还真能造反不成?”
“是啊。”
薛白心想,这几年从韦坚、皇甫惟明、杨慎矜,一直到王焊,谋反大罪定了一次又一次,朝中重臣们却还没民间的妖贼有种,每次都是光说不练,气氛太沉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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