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纁裳,庄重阔气。
绛色兽型图和金纹封边的牡丹芙蓉,凤凰翱翔其上,龙盘双袖,上古金文与凤冠上的照相辉映,彩晕锦明暗变化层次分明,色晕过渡间暗纹熠熠生辉,泼金撒光,却不显俗气,玄墨色为底的婚服肃穆大气,且雍容金贵。
三个时辰后,钟鼓齐鸣,作乐鸣鞭,普天同庆,万顷流光照在明黄色的凤鸾仪架上,熹光璀璨,华盖上的琉璃玲珠清脆作响,锵锵声混在礼炮声中,格外震撼人心。
吾仗、立瓜、卧瓜各十,五色龙凤旗各十五——另有禁牌、乐手、方伞、凤伞、宫灯——不必多言。
迎亲队伍的规模之大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从迎亲队伍的前面望去,一眼看不到头,只有一路绵延开的纹织锦缎。
元知酌脸上浮着淡笑,内堂中央陈设节案、册案、宝案,本应设有皇后跪拜位,却被撤掉,使仪女官宣读册文、宝文。
册立礼成后,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地往皇宫赶去。
——
金銮殿上,日光透过薄澈的绡纱随风飘动,露出宫阙里回旋盘绕、栩栩如生的金龙,殿内的金漆雕龙宝座前,站着一位睥睨天下的帝王,底下鸣钟击磬,乐声绕柱,他漆黑的眸子沉静,看着殿外的人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许是嬷嬷又教导了元知酌些什么,她走路极为小心稳当,每一步鞋子都藏在婚服的下面,眼不动、脑不晃,极为端庄大方。
迟奚祉的目光一直跟随在元知酌的身上。
女子的脸虽被凤冠上的摇钗遮挡住了,但隐约露出来的绛唇似乎含花,娇艳昳丽,领子束起的脖颈也只留了小节在外面,白皙纤细,在高高挂空的骄阳下泛着迷人的轮廓,再向下,只有一双素手交合放在身前,左右各带着一枚金玉戒指,却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红尘俗世难久留,她朝他走来,金枝玉叶无可比拟;春色巍峨雪满山,她似轻舟过万重,圆月骄阳无可替代。
元知酌还剩两级台阶时,一只大手出现在了她的面前,这只手的手臂向下倾近,如是低头邀请。
元知酌微微迟疑了下,紧接着便屈指抬手柔柔地搭了上去。
直到这时,她才匆匆瞥了眼这位年轻的帝王,他穿得和她是相似的一套袆衣,上面的走线、金纹如出一辙,视线渐渐往上,隔着琉璃珠帘,迟奚祉的脸上笑意盈盈,颜如神邸,长身矜贵。
看他时,却只能注意到他狭长凤眸中倒映的自己,似乎,世界万千,独有她一人。
从万丈之高眺望下去,鲜血垒砌的高台,枯骨成堆,迟奚祉牵她的那一刻,俯身颔首,刹那间,千万人之上,而有神权青睐。
欲望疯长叫嚣,同时也被极端地满足。
元知酌懒懒低睨,远处如山的群云压在金檐处,光华缤纷,广场上百官三跪九叩,齐声贺道——皇后万福金安——
凤冠上垂落的宝珠遮挡眸色,这一刻,她内心是欢喜至极的,连着那颗沉寂许久的心也开始隐隐澎湃。
如果爱是将权力拱手相送,那这和春药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