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公孙敖只有一面硬着头皮继续上,一面派人联络公孙贺。走了一段路后,遇到几位李广部的残兵,一问得知,李广竟然被俘虏了。
李椒悲愤莫名,强烈要求公孙敖立即前往救援。得知李广未死,公孙敖不敢怠慢,循着匈奴人的踪迹前进。
三天后,公孙敖进入了左贤王的包围圈。公孙敖第一次和匈奴人作战,还深入匈奴腹地这么远,有些手忙脚乱,士兵们更是乱成一锅粥。
如果说之前李广和左贤王是一次生死对决,那么这一次,就成了左贤王一面倒的碾压。匈奴人挟新胜之威,瞬间将汉军冲得七零八落。
公孙敖不敢恋战,只得率兵逃亡,匈奴人则在背后穷追不舍。
追出百里之后,公孙贺忽然出现,前来接应公孙敖。匈奴人连番大战,骤然看到第三支汉军,也是惊骇莫名,以为汉军还有后手,并未穷追。
公孙敖死里逃生,惊魂未定,清查之后发现,一万骑兵只剩下不到三千。他脸色惨白,长叹道:“匈奴人果真不可敌也!”
公孙贺问明情况,也是一阵后怕,连让匈奴人敬畏的李广都被俘虏了,这仗还怎么打?商量之下,他们决定返回长安。
四月中旬,卫青、公孙贺和公孙敖等人先后抵达长安。得知内情,汉武帝又喜又怒,喜的是卫青竟奇袭了龙城,给了匈奴人狠狠一刀;怒的是李广部竟然全军覆没,公孙敖也是损失惨重。
几天之后,李广孤身一人返回长安,在未央宫前请求觐见。汉武帝铁青着脸,在承明殿接见了公孙敖、李广、公孙贺和卫青等四人。
“李广,亏你是成名已久的宿将,居然全军覆没,还好意思活着见朕吗?”汉武帝出言毫不客气。
李广脸色惨白,解释道:“回陛下,臣一心想为陛下建功,没料到匈奴人竟出动五万大军将臣包围。臣本想拖住他们,联络公孙贺和公孙敖前来合击,毕其功于一役。但匈奴人对臣恨之入骨,臣尽力了,却无力回天。”
“如此说来,倒是别人的不对了?”汉武帝面无表情道。
“臣不敢。”
“出征之前,朕就告诉了你们,四人各自为战,以奇袭为主,不要硬碰硬。你倒好,自作主张,玩起了诱敌之计。要怪只能怪你名气太大,成了活靶子。”
听汉武帝如此说,公孙贺的心悬下了一大半,汉武帝却陡然看向他,怒道:“公孙贺,你比李广更让朕失望,连和匈奴人一战的勇气都没有,丢人啊。”
公孙贺连忙解释道:“启禀陛下,臣奉命从云中出击,并没有发现匈奴人的踪迹。后来,臣得到了公孙敖的求援,与他合兵一处。”
公孙敖也站出来道:“启禀陛下,多亏了公孙贺将军,不然臣可能也要全军覆没了。”
汉武帝大怒,怒斥公孙敖:“你也好意思说话?一万大军被你损失了七千,和全军覆有什么区别?”
公孙敖脸色煞白,不敢再多说。李广很想问一问公孙贺为何不来支援自己,终究没有问出口,事已至此,多说无益。
汉武帝脸色冷峻,沉声道:“公孙敖、李广,大败而归,丧师辱国,依照汉律,当斩!”
此言一出,公孙敖和李广脸色煞白,公孙贺想出言求情,终究没有底气。唯有卫青跪地道:“启禀陛下,臣有话要说。”
“好,你说。”卫青立有大功,汉武帝的语气明显和善了许多。
卫青不卑不亢道:“启禀陛下,李广和公孙敖虽然兵败,但毕竟曾与匈奴力战,也杀伤了不少敌人。如果因此处死二位,日后还有谁肯与匈奴人死战呢?况且,臣之所以能在龙城建功,也多亏了李广和公孙敖牵制住了匈奴主力。没有他们,就没有臣的获胜,臣恳请陛下饶他们死罪。”
其实,说李广死战还说得过去,公孙敖纯粹是被碾压。但公孙敖于己有大恩,不能见死不救,卫青才将他和李广放在一块儿说。
汉武帝沉吟半晌,沉声道:“既然卫青为你们求情了,朕就饶你们一命。你们二位各拿出千金,赎回死罪,也是对阵亡将士的告慰和抚恤。缴纳罚金后,贬为庶人。”
公孙敖和李广跪地道:“谢陛下隆恩。”
处罚之后是表扬,汉武帝换了一种语气对卫青道:“卫青,还是你领略到了朕的意图。一举攻破龙城,让匈奴大失颜面,大快人心啊。朕要赐你为关内侯,以资鼓励。”
同僚被贬为庶人,卫青不想受赏,推辞道:“臣只是捡了个便宜,并没有太大斩获,还望陛下收回成命。”
“不,你的斩获虽然不多,但意义是重大的,证明我汉军也是可以发起奇袭的,这比什么都重要。朕赏你,是要告诉将士们,朕对匈奴人绝不手软,对有功之人更不会吝惜封赏。”汉武帝慷慨激昂。
话已至此,卫青不好再推辞,躬身道:“谢陛下。”然后道:“启禀陛下,臣还有一事相求。”
“但说无妨。”汉武帝笑道。
“回陛下,此次俘虏的人中,有一个名叫阿胡儿的小王,英勇善战。臣已将他招降,恳请陛下授予他官职,日后攻打匈奴将有很大的用处。”
“好,那就让他进入你的麾下吧。既然是匈奴小王,不能怠慢了,封为翕侯,名字改为赵信。”汉武帝想了想道。
卫青大喜道:“谢陛下。”他本以为汉武帝最多只授予阿胡儿一个校尉,没想到汉武帝竟直接授予他侯爵。
得知被封为翕侯,阿胡儿高兴不已,安心的在卫青麾下做事。从这天起,卫青不仅多了一位马术教官,还多了一个翻译兼向导,这是他一直渴求而不得的。
其实,此次主动出击,除了给匈奴人一个下马威之外,汉武帝还含有考察诸位将领的意思,以便确定一个未来的主帅。
事实证明,公孙贺和公孙敖不堪重用,李广勇猛有余,智略不足。卫青年级最小,表现却最为出色,称得上智勇双全,假以时日,必有大成就。
李广出征时,卫尉一职由中尉韩安国兼任。如今,李广被贬为庶人,卫尉自然是没了,韩安国无法一身兼两职,中尉转交给了赵禹。
一年时间里,韩安国从御史大夫降为中尉,如今又成了卫尉,心中颇有不甘。但这能怪谁呢?都怪那次莫名其妙的摔伤,连仕途都给摔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