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殷宏抵达了临淄。此时,刘次昌尚未下葬,纪太后天天在殷宏面前哭诉,说是主父偃公报私仇,逼死了刘次昌。
殷宏曾在中尉署任职多年,先后辅佐过张欧、韩安国和赵禹,是一个很专业的办案官员。以他的经验来判断,事情绝没有那么简单。
好不容易平复纪太后的情绪,殷宏正色问道:“敢问纪太后,主父偃为何要报复齐王呢?齐王毕竟是宗室,他还没这么大的胆子吧?”
“中尉大人有所不知,主父偃是一个利禄小人,曾想投入齐王府,齐王没有收留他。后来,他又想让女儿嫁给齐王,我没有同意,他怀恨在心,这才想方设法报复齐王。中尉大人还记得三个月前的事吗?主父偃就是这么逼死燕王的。”
殷宏淡淡道:“燕王犯下禽兽行,又擅杀肥如令,按律应该处死,此事天下皆知。燕王是畏罪自杀,并不是被主父偃所逼死,还请纪太后不要混淆。”
纪太后勃然大怒:“中尉大人,你什么意思?难道你也要污蔑齐王的声誉?”
“纪太后息怒,下官不敢,只是下官作为朝廷使者,目的是查清真相,不能听信一面之词,还请纪太后谅解。”殷宏不卑不亢道。
“好!本宫倒要看看,这汉家天下到底还姓不姓刘,还有没有天理!”纪太后甩袖而去。
冷静下来之后,纪太后觉得此事并非那么简单。主父偃是汉武帝亲自任命的,他所做的一切肯定得到了汉武帝的默许,难道汉武帝真的有心对付诸侯王?
联想起推恩令以及燕王之事,纪太后越想越心惊。事已至此,已不是他齐国一国之事,而是全体诸侯国。想到这里,纪太后派人联络诸侯王,让他们一起向王太后哭诉,希望通过王太后给汉武帝施压。
诸侯王对燕王和齐王之死本就唇亡齿寒,如今得到纪太后的求援,很快达成共识,纷纷向王太后上书,哭诉自身的处境。尤其是刘彭祖,决定亲自入宫觐见王太后。
纪太后前脚刚走,主父偃也来到了殷宏的住处,愁眉苦脸道:“殷大人,皇上是派您来逮捕本官的吗?”
殷宏淡淡一笑:“主父大人多虑了,皇上只是让我来了解真相,并没有说要逮捕您。”
主父偃大喜:“看来,皇上还是相信我的。”
殷宏脸色一沉:“主父大人,您还不能高兴太早。不管怎么说,齐王是因您而死。况且,赵王还举报您收受诸侯王庶子的贿赂,您必须给个说法。”
主父偃强自镇定:“这些时日,我已经查明,齐王确实和胞姐存在禽兽行,他和燕王一样,都是畏罪自杀,我哪敢逼迫于他呢?”
“这些事,您还是回去跟皇上说吧。”
“殷大人,既然皇上派您接手此案,那些证人证词我就全部移交给您,希望您能秉公办理。最后,我想提醒殷大人一句,我来此调查齐王,是奉了皇上之命。”主父偃不愿束手待毙。
殷宏神色一动,想了一会儿,郑重道:“既如此,你将证人证词都交给我吧。还请主父大人放心,我绝不敢徇私枉法,更不敢对皇上有所隐瞒。”
“好,殷大人如此说,我主父偃死而无憾。”主父偃一脸肃穆道。
看着主父偃离开的背影,殷宏叹息道:“主父偃啊主父偃,您又何必如此决绝呢?事已至此,恐怕连皇上都保不住你了。”
经过反复核查,殷宏基本了解了刘次昌的情况,他确实和胞姐纪翁主存在禽兽行,不仅纪翁主供认不讳,就连很多宫女都曾亲眼目睹,更有相关物证。
八月二十八,殷宏带着主父偃一起返回了长安。汉武帝并没有第一时间召见主父偃,而是直接将他关进了廷尉府,让张汤去审问,毕竟外面的风波太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