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又意味深长地说:“做长辈的总要让着小辈,家里才能兴旺。”
这话是在说现在他让着段圆圆,以后宁宣就让着弟弟。只是现在老太太的事儿还梗着,宁文博也不想让家里鸡飞狗跳的,只能暂时委屈小儿子再当一阵子无名无分的无名鼠辈。
宁宣也听出来了,他脸上还笑着,眼里的笑就下去了。
陈姨妈差点把手上的帕子都撕烂,十几年不回家,回家就要找个不知道什么底细的东西分她儿子的福!
现在她都还活着,宁文博就脸都不要了,以后要是她走在前头,那个是有娘的,有娘就有后盾,自己这两个小的到时候要怎么办?
段圆圆也恼了,那头从来没上门叫过一次大哥,也好意思让表哥受委屈。
她握住宁宣的手在心里翻了个白眼,眼睛直往宁大老爷头上瞟,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宁大老爷附庸风雅,头上戴的是水晶七梁冠,听说他还有个红玛瑙做的。
这个都要一整块水晶玛瑙挖掉心儿慢慢磨出来,要是戴在表哥头上不知道多俊美。
宁文博被盯浑身发毛,嘴角一抽,打心眼里觉得这孩子被段家养得眼皮子太利索,简直就是个劫道的。他拢共才跟她说了几句话,已经没了几百两银子了。
这冠贵得吓人,他也就这么两顶,早就说好以后要给庶子。他娘的花露被段圆圆薅走,他的冠总不能又被大儿子薅走吧!
想到那头还不知道怎么闹腾,宁大老爷头就觉得额头的伤口一跳一跳的,赶紧捂着头溜到书房去了。
宁大公鸡叫着、跳着、咯咯哒地走了,陈姨妈才笑着扯住段圆圆说:”既然老太太没走,又病得重了,咱们做媳妇儿的,每天还得过去磕头。”
具体怎么磕头,陈姨妈道:“你到了二房就知道了。”
段圆圆这才转身带着丫鬟过去磕头了。
宁宣把她送出门,看着素面朝天的圆圆,生平第一次生起了被人保护的感觉。
以前都是他想着要怎么对家里好,作为儿子,对娘好是孝道,是天经地义。作为丈夫对妻子好也是天经地义,但这个天经地义里只有圆圆会回馈他,觉得自己对他好也是天经地义。
宁宣摸着她的头发说:“别怕,他们心虚不敢让你见着人,顶多在屋子外头磕一磕,喝一盏茶就让你回来了。有什么事就让丫头去铺子上寻我回来。”
段圆圆觉得这个表哥对自己其实真的很温柔,他心里能对前头那个什么江南少爷好受吗?但他从来不说自己的苦,什么事都忍着不让自己操心。
这么想着,她踮起脚亲了表哥一口,才带着感动跑了。
宁宣捂着脸颊,唉了一声,心里像被蜜蜂叮了一口,又酸又胀。
但那些层层叠叠的、来自童年的委屈,好像一瞬间都烟消云散了。
里头宁大老爷看着新进门的土匪媳妇儿走了,才小心地溜过来,看屋子里谁都不在,才笑着问:“娇娘呢?你安排在哪里了?”
娇娘就是他带回来的那个妾,赵嬷嬷偷偷地去瞧过了,人长得跟朵桃花似的,虽然年纪不小了,但养得跟大姑娘一样水灵灵的。
回来就呸了一口骂:“狐媚子转世也没这么骚的,看谁都酥着骨头!”
说完还去请了遵女娲像回来对着那头。
现在屋子里都还有檀香味儿!
陈姨妈压根就没见这个在宁文博身边长红十几年的妾,脸上淡淡地道:“在那头的屋子里,她住着地方宽敞些。”
宁大老爷听到就有些小得意,都多少年了陈氏还这么爱吃醋,女人就是只长年纪不长心!
他在心里笑了一回,又问她:“那个孩子呢?”
陈姨妈恨得要死,面上还吃惊地道:“那不是个管事吗?来了我就让他干活去了。”
宁大老爷一噎,有心想跟婆娘交个底儿,告诉她这是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