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里,“糖糖,你有在听吗?”
其他男人唤“糖糖”,时常伴有暧昧,但从宋璟嘴里唤出,多一分显腻,少一分显疏。
唐漾的近友都叫唐漾“糖糖”,在这样恪守礼貌的亲昵面前,蒋时延甚至连反驳都做不到。
“在。”唐漾动了动唇,宛如惊醒般,收回看蒋时延的视线。
她轻声重复,“在听。”
与此同时,蒋时延缓慢地垂眸,望着唐漾……
电话里这个人,曾经是他的挚友,也是唐漾朋友。
是唐漾暗自喜欢过的后桌,也是唐漾后来决口不提的初恋。
唐漾回答“在听”后,电话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种时候,蒋时延觉得按照自己的性格,可以插科打诨说句什么来缓解气氛。可他握在栏杆上的指节慢慢拢得发白,半干半涩的喉咙滚了滚,却什么都发不出。
电话里。
“我明天回A市,”宋璟说,“有退役的打算。”
“嗯,”唐漾声线微颤,“祝福。”
宋璟淡淡失笑:“不过这次倒不是退役回来。”
他说:“部队和A市汇商分行那边有个合作项目,我刚好休假,就被派来负责了,糖糖,”宋璟唤,“你之后进的银行?”
唐漾:“是。”
双方又默了一阵。
宋璟道:“如果方便的话,你看可不可以出来吃个饭,”宋璟说,“我换过很多次手机号,很久没和其他同学联系,很冒昧,但也只记得你的号码……”
唐漾半阖的眼睫闪了闪:“好。”
蒋时延听着宋璟问“可不可以吃个饭”,蒋时延看着唐漾,蒋时延看唐漾耳尖红着,脸色也不自然,看她没有抬头看自己,听她很小声却没有犹豫地应“好”。
其实,整个过程挺好笑的,蒋时延想。
第一个笑点在于,宋璟在部队做科研,抛开此般,他高中也近乎过目不忘。自己和唐漾都没换过号码,他说,只记得唐漾的。
第二个笑点在于,宋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初中时,室友见他去上厕所,就像小时候以为老师不会上厕所一样,惊叹“宋璟长得和仙儿似的,竟然也会上厕所啊”。高中伊始,很多漂亮的女同学拿着礼物守在教室门口,宋璟和他一起进出,眼神都不会给半个,蒋时延当时怜惜:“你好歹打个招呼啊,她们等了这么久,不得难过死?”
宋璟奇怪:“和我有什么关系?”
就是性子孤寂冷然至这般、从来都是别人看他眼色的宋璟,竟然也会藏着心思,小心翼翼问唐漾“如果方便的话”。
然后,第三个笑点在于,蒋时延费力地扯唇。
唐漾是个做事拎得很清的人。高二高三她无数次卷起天利38套敲打自己,自己大学犯浑时,她也咬牙扇过一耳光,她从来都知道她想要什么,她能拿到什么。她和自己谈恋爱之前,存了十几个相亲对象或者预备相亲对象的联系方式,和自己在一起后,怕自己不舒服,悄悄删完了,她会主动和自己说起送玫瑰的肖勤,会汇报新雷有哪些男同学,她会考虑自己的情绪,总是和异性保持得体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