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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睫抬了一下,撞上他的视线,又倏忽藏了回去,心里不得不回想程书聘这些天给过她的解释。
“那第二个呢?”
程书聘的手伸进拉开的床头柜里,苏云卿葡萄似乌黑的眼珠儿睁大,“程书聘……”
“给我念一首情诗。”
粉瓣儿微微张着,那床头柜里的,居然是一本诗集,泰戈尔的《吉檀迦利园丁集》。
她刚才好像,误会了。
“这儿怎么有一本书……”
语无伦次说出来后,她又险些咬了自己舌头。
“酥酥心疼我,让我睡卧室,又忘了?”
“没……别说得我好像老太太一样的记性。”
程书聘温和一笑:“这么快就成老太太了,那岂不是跟哥哥过了一辈子?”
苏云卿因自己刚才的胡思乱想而自认低俗,这时被子被程书聘曲起的膝盖隆起一座山包,男人似乎在享受地等待她念一篇睡前读物。
“这就是你刚才说……夫妻的权利吗?”
程书聘:“我大概是个不知道如何哄妻子开心的丈夫,既不会刺绣也不懂欣赏艺术,我总不能跟她聊明天的股价,后天的财报,所以她才会如此讨厌我。”
“也没有讨厌。”
她靠坐在床头,翻开书线压住的一页,她确实从来没给他读过:“我从你看的这一页开始,可以吗?”
“当然。”
苏云卿:“天空阴云密布,淫雨不休不止,我不知道是什么在我内心躁动,我不知道它的意义……”
她低低暧暧的声线截然顿住,程书聘听到一半,转眸看她,苏云卿快速翻过一页,佯装接上:“我独自上路,赶赴我的幽期,奇怪,是谁在寂静的黑暗里尾随我,我左躲右闪地想要避开他,只可惜于事无补,他高视阔步,扬起大地的尘土……”
她咬了咬唇,又要翻页,忽然,手腕让人握住,她心悸微颤,另一只手压着诗页,还想要翻,程书聘却落来一句:“看来这本诗让酥酥很为难,为什么读不下去?”
苏云卿心里有鬼。
她还要翻,书却被他抽走了,她惊愕地要说话,程书聘食指轻压在他唇边,安静地看她:“哥哥来读,好吗?”
苏云卿双手撑在真丝布料上,掌心滑腻,撑不住的手肘微微打颤,他的大掌托起她的后脖颈,落下的吻与方才站在书桌边的温柔截然不同,是猎人对猎物的吞噬,没有渐进,直接撬开了她的唇,天际线一般的缝隙给她吸着氧,可却不够,她开始急促的,毫无章法地呼吸,她的意识开始凌乱,不知应该流往肺部去换氧还是大脑去思索,等她反应过来时,却已经太迟了。
她的指尖猛地去抓程书聘的胳膊,几乎在上面印下红痕,眉心皱得厉害,似那春水荡波,她的鼻尖碰到他高挺的鼻梁,轻声颤:“哥哥……哥哥……”
男人嗓音低哑:“酥酥是想用这个称呼唤醒我的良知吗?”
她的唇腔经由红酒的洗礼蔓生出葡萄,它的主人藏得小心翼翼,精心呵护不令世人打扰,直等到它成熟了也不愿摘下,只想架起藤枝将它藏起,守住,可却不知这样的精心让那葡萄变得无法招架外界的侵掠,只需指腹一碾便泻出丰沛的果汁,此刻主人心疼地紧紧咬着牙,好像这样就能维持那最后的一丝尊严,男人的气息起伏而落,说:“酥酥,我不愿做勉强人的事。”
她睁开眼睛,嘴唇都咬红了,看着他的深眸,说:“那晚我喝醉了,你为什么没碰我?”
程书聘的手臂撑在她头侧,昏暗的光线下起伏的肌肉贲张着青色血管,“我想你看清楚,记清楚,而不是清醒过来怪酒精作祟。”
他总是一眼就能看穿她,她紧张地缩了下膝盖,泪花从眼角沁下,热的,滑过太阳穴,说:“你说我动心了,那你呢?”
她的手腕被他牵着往下带,苏云卿水眸怔怔地看他,下一秒要缩,他却握得紧,不给她任何退路,但他的嘴巴却是软的,说些好话哄着:“情难自禁,酥酥莫怪。”
她浑身紧绷得厉害,害怕得厉害,可却不是不愿意,而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怕他笑话,“程先生是商人,我斗不过你……”
“我知你动心,就知你愿意,我远比酥酥更早动了念。”
男人松开她的大掌没有给她歇力的机会,她的脸颊侧压在鹅绒枕心,露出天鹅般柔美白皙的脖颈,纤细又柔弱,好似一掐便要断,造物者给了留白的优美,由人在上作画,藤枝攀爬而生,绽开朵朵红莲。
她的指尖攀上他后脖颈,她好似已经不是她了,像泡进了涨满水的浴缸里,嗓音零落成泥碾作尘:“哥哥,我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