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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渊竹淡淡地瞥他一眼,道:“你不如问,隐瞒我与梁诀去雁影山,回程时还把府里的车夫给落下,这件事的问题严不严重。”
洛初尘:“……”
他尴尬地笑笑,“那,舅舅说的这件事严重吗?”
楚渊竹也皮笑肉不笑的,道:“严重。并且,如果你昨日归家就把发生了什么告诉我,给我足够时间准备应对,进宫这件事就不严重。可你一句话也没有说,我在朝堂上被李侍郎那个狗东西弄得猝不及防,差点被骂都没来得及还嘴,还好皇上将此事揭过不提,让下朝后再找他解决……”
楚渊竹回过头,迎着洛初尘越发尴尬的表情,挑了挑眉,“李垣要参加明年春闱的,梁诀把他手弄折了,你觉得他会善罢甘休吗?”
“就他还考春闱?”洛初尘一愣。
在云州,他接触的那些要参加科举的书生,无一不是端方文雅、刻苦读书的性格,饶是有些性格跳脱的,也从不会太出格。
他便以为,读书的成就是与人品挂钩的。
楚渊竹听完他的意思,道:“京城环境不比礼乐相济的书院,你外祖父选人进去读书,都有严格的考量,你自然不会见到品格低劣之人。京城则不然,鱼龙混杂,皇上登基时日不长,不少有权势之人还在浑水摸鱼,你也须得早做好心理准备。”
洛初尘老老实实点头。
“现在你尚未承袭爵位,我便也还能以长辈的身份护着你,”楚渊竹又道,“可你这次回京本就是为了承袭爵位,等你真成了平阳侯,所作所为也都只能由自己承担,连梁诀都帮不了你,知道么?”
洛初尘没有想到这一层,略微睁大了眼,过了一会,才点头说:“知道了。”
他习惯被人护着宠着,以往有父母,在云州有外祖父,再回来也还有梁诀。
如今听楚渊竹如此这般说道一番,不由得内心茫茫然。
楚渊竹看他这样子,嗤笑一声,“我就知道你还体会不到,”转而又说,“话是那么说,不太好听,但这次要记得是个教训,下次如若再发生这样的事,一定记得告诉我一声,我好歹也是个从一品大官,梁诀才二品,知道么?”
洛初尘眨眨眼。
他没好意思说,其实他一直对楚渊竹和梁诀的官职地位有什么清楚的概念。
唯一的模糊印象大概是,很忙,也很厉害。
眼看着快到皇宫了,楚渊竹叮嘱道:“不用太过紧张,待会儿少说多看就是,此事他们也不占理,不过是胡搅蛮缠,皇上可能会象征性给一些惩罚,没什么大不了的,两个跳梁小丑,不过是仗着背后有人。到时候主要由我来说便是。”
言谈间,马车已行至宫门外。二人下了马车。
入目是高耸威严的赤色宫墙,御林军持刀持剑站在两侧,有一内侍在宫门口迎了上来,“楚大人,小侯爷,陛下在养心殿等着呢。”
“有劳。”楚渊竹额首,洛初尘也胡乱跟着应了一声。
有内侍引路,很快就到了养心殿外。殿门紧闭,门口另有一内侍候着,笑容满面地问安后,小声道:“李侍郎还在里头哭呢,梁将军也在,陛下没什么表示,就等您来。”
说着躬着身推开殿门,带着二人走了进去,向皇上禀告,不多时,就宣二人入内。
洛初尘自从进宫门开始,便提心吊胆地紧张得不行,这会亦步亦趋地跟在楚渊竹身后,脑中反复默念着觐见时要做的叩拜之礼,视线只敢牢牢定在楚渊竹的脚后跟处。
绕过几层屏风,便能听见一男子的嚎哭声。
洛初尘忍不住好奇,还是抬眼瞥了一眼。
一位穿着绛紫色朝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右侧的椅子上,假模假样的抹眼泪,身旁垂着头的是李垣,殿中书桌左侧椅子上坐着同样一身绛紫色朝服的梁诀,正好与他的视线对上。
虽然梁诀没有什么表示,洛初尘还是莫名安心了许多,顺畅地与楚渊竹行了礼,皇上摆了摆手:“免礼,坐吧。”
左右看看,梁诀两侧都有空椅子,更深处那一把肯定是给楚渊竹的,洛初尘在远处的那把坐下,继续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一声也不吭。
皇上道:“李爱卿,如今平阳侯世子也来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李侍郎收住哭声,跪倒在地,哽咽着道:“微臣并无他意,实在是梁将军与平阳侯世子欺人太甚,我儿寒窗苦读十余载,只求来年春闱考个好功名,如今却被扭折了手,还是写字用的右手,这是存心想断了我儿的仕途啊!”
不等梁诀回复,楚渊竹先乐了。
“颠三倒四在这说得好听,我侄儿和梁诀,与李垣无冤无仇的,为何要故意扭折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