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目光并没有像所有人那样投射在纱帘之后,他不好奇那弹琴女子的模样。那道帘子很朦胧,只要扫一眼便可看到那女子的大致轮廓,也许她是美女。但他,并不在意。
他在意的,是耳边浮现的这首曲子。这首曲子好伤感,伤感的旋律让他今晚的兴致一扫而光。不过,他很乐意满足所有人的愿望,掀开那道帘子,看一看那女人的庐山真面目。
一股强烈的风吹过了每个人的脸颊,荡起了发丝。柳长歌的发丝也飘了起来,她却目光一顿,这风中,仿佛有一股花香,很淡雅的味道。
张明楚也闻到了这股花香,因为他和柳长歌并排而坐,自然也体会了那风的味道。在风掠过之际,张明楚已经离开了座位,手腕一晃,刀柄已稳定掌中。
锋利的刀刃上,闪烁着一道流水般的波光。静静的,稳稳的贴在那人的脖子上。仿佛一切,都已尘埃落定。
众官客见到这一幕,并未惊讶。而是集体起身,捞起桌下的佩刀,闪到张明楚身边,将那格格不入的人围在中央。
想不到这些附庸风雅的嫖客,居然都是捕快假扮的!他明显也惊呆了,手指顿在纱帘中央,没有来得及掀起,耳边的琴声也停了。
帘后安静而坐的人,发出一声轻笑,“看来这招请君入瓮,屡试不爽呢。”
诺大的楼阁中,只有花魁一个人被蒙在鼓里。她喜欢那个琴师弹得曲子,因此而沉迷其中。一只倾世之舞跳下来,居然没有一个欣赏的。他们倾慕的目光都是假的,这让花魁接受不了,根本就无法接受!
柳长歌来到那人面前,看到了他的真容。不禁颦眉,“你到底是男是女?”
此人的面相很是清秀,分明是个少年人,但轮廓却并非男子那样有棱有角,而是极为柔和。如果不是他眉梢那般长而直挺,长歌肯定会以为他是女的。
他神色清冷,根本不想回答这个问题。是男是女很重要吗?重要的是,他今晚好像,难逃法网了。
张明楚站在少年身后,没有看清他的脸。不过柳长歌这句询问,激起了张明楚的好奇心。他收起佩刀,一掌拍在少年的肩上。却听他嚎叫一声:“你不能轻点吗!手劲这么重!你当你是在拍醒木啊!”
柳长歌看着疼的呲牙咧嘴的少年,觉得这一幕好诡异啊。不知哪来的怜悯冲动,一把拂掉张明楚的手,“你下手确实好重。张捕头,既然人已经抓到了,何不当场问一问呢?”
百里晴迁一直盯着长歌的举动,直到长歌为这少年出头,她才起身,掀开了纱帘。
众人的目光被这一瞬间吸引了。花魁也看的呆愣了。而那少年,却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发花痴,而是盯着柳长歌,方才,她眼中一闪而逝的含义,分明是怜惜之意。
柳长歌被少年看的莫名其妙,张明楚却一把抓住少年的手臂,将他甩给部下,继而对柳长歌和百里晴迁拱手一笑,“多谢两位的帮助,我还是带他回去,明日当堂审问,才会有结果。天色已晚,你们就早些回去休息吧。我们走。”
不等长歌呼唤,张明楚已经带着人离开惜花阁。那少年忽然回头,望着柳长歌。
柳长歌也莫名其妙的看着他,但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心中有些不舒服,少年的眼神那样清澈,很难联想到采花贼那种淫邪的目光。
百里晴迁忽然凑近长歌,长歌脸红着问:“怎么了?”
晴迁眯着醉眼,盯着长歌的眼睛,戏言道:“你似乎,对那少女很好奇。”
柳长歌刚要点头,却微微瞪眼,等等,她没听错吧。晴迁说的是少女,而不是少年。“她,她真是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