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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景每每入睡,都能看到脚边缠着一个瘦弱的婴儿,他唤她娘亲,问她为何不要他。
待钟景泪眼婆娑想抱孩子的时候,那婴灵便幻化成一缕青烟,往生去了。
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啊!
钟景恨极,可即便她恨又能如何呢?
钟景看着自个儿那皓白如雪的手腕,目光逐渐凶恶,嗓音逐渐凄厉。她似乎能瞧见自己的手渐渐变了形态,成了红指尖尖的妖爪子。她势要将曹夫人剥下一层皮来!
钟景回过神来,她理了理前襟的盘扣,收敛了眉眼中所有的戾气。她的身姿袅袅婷婷,岁月静好,朝曹夫人的院落花厅踱步。
中堂内,琉璃牛角灯里染着一丝跳跃的火苗,边边角角里摆上一盏,将昏暗的厅堂照得通明。
正中央摆着一张珊瑚松石葫芦纹雕花沉香木八仙桌,桌上满是热气腾腾的稠粥与小菜。两侧围着三五个奴仆,正殷勤地为主子家夹菜。
钟景没有曹夫人通传,冒昧到场,本就不合规矩。
幸亏曹老爷疼爱她,见她来,不过一愣,便笑道:“瑶儿来了!来人,多备一份碗筷,坐下吃些吧。”
闻言,钟景柳眉一蹙,娇声道:“来便来了,只是想见一见老爷。吃饭倒不必了,我怕……这饭菜里有毒,会害了妾身。”
她含沙射影,点明了曹夫人对她恶意满满。
曹老爷浓眉皱起,呵斥:“怎么说话的?夫人平白无故为何害你?”
曹老爷在外人面前自然要庇护曹夫人,若是在妾室面前,堕曹夫人脸面,宠妾灭妻,可是要让人贻笑大方的。
钟景见曹老爷只是训斥她,却并未喊她闭嘴。那就说明,他给她继续辩驳的机会。
就连曹老爷都站在她这边,钟景朝曹夫人送去一个挑衅的眼神,岂料后者半点慌乱都无,仿佛胸有成竹,静候她的下文。
如今曹夫人能泰然自若,无非是有死无对证的依仗。
可钟景手里还有更大的底牌,她要曹夫人死无葬身之地!
钟景想到自己那可怜的孩子,眼眶含泪,道:“老爷,妾身之所以落了胎,乃是慧珠院小厨房里那个姓吴的厨子日夜在补汤里下了麝香。女子有孕不可嗅麝香或食用麝香,会引得腹痛宫缩,轻则见红,重则落胎。这吴姓厨子好狠的心!谁知道,正当妾身想逼问他幕后主使的时刻,他竟然为保那下黑手的主子,服毒自尽了。幸亏妾身留了一手,寻到这厨子的家中人。从那家眷口中得知,这黑了心肠要害妾身的人……竟是老爷身旁坐着的这位!那杀害我孩儿的凶手,就是曹夫人!”
她话音刚落,曹夫人便厉声呵斥:“钟氏,你休要血口喷人!”
钟景见她雷厉风行地呵斥自己,顿时冷笑连连:“怎么?慌了?害怕了?你既然下得了毒手,你就要认罚!这样狠毒的主母当家,又有谁敢放心怀身子,为曹家开枝散叶!”
她一顶顶冠冕堂皇的帽子压下来,逼得曹夫人面色铁青。
一妾一妻骤然望向曹老爷,要他主持公道。
曹老爷沉吟一声,道:“那家眷人在何处?命她上前来,我要亲自审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