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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潘云龙一口应承,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小谢夫人,直看得她如坐针毡,“这女人既然这么多年的开支全是记在二弟名下,也算是二弟房中的奴婢,还请母亲把东西全都交给弟妹掌管才好。”
小谢夫人一噎,他怎么知道,自己把那边的开销算在潘云豹的头上了?支支吾吾地还想做垂死挣扎,“那……那等我找找……”
“不用了。”既然事情已经撕破了脸,潘云龙就不会给她任何一点拖延的机会,“来人,去管家那儿传话,让他把东西立即取来,若是一刻钟的时间不到,让他也不必在府上待了,自己卷包袱走路吧。”
下人们哪敢不听?立即去了。小谢夫人虽是掌管家计,可大少爷却是潘府未来的主人,况且今日他在盛怒之下,但凡有点眼色的都不敢怵他这个霉头。
潘云龙的时间不多,所以必须抓紧。就趁着这个空档,就在这个厅中,他当着众人的面,给张蜻蜓抱拳施了一礼,“弟妹,抱歉,恕大哥甲胄在身,无法给你见礼了。”
张蜻蜓赶紧还下礼去,“大哥,你这说的是什么话?那可是折杀我了!”
潘云龙坚毅的面庞看着她,就当着众人的面诚恳地道歉,“二弟性子顽劣,从前大哥也小,又多有不在家的时候,疏于管教,以至于他闯下不少的祸,时值今日,还要连累弟妹生气,给他收拾这些烂摊子。大哥心里,是很惭愧的。”
“大哥,你千万不要这么说!”张蜻蜓连连摇头,“相公虽然是有些坏毛病,但他的本质不坏,只要他肯好好地改,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潘云龙看着她的眼睛,“那弟妹,你能答应我,在我不在的日子里,能帮我好好盯着他,不让他再犯错么?就算是他闯下让你再生气的事情,也不要离开他,不要不管他,有天大的事情,也等着我回来再说,可以么?我知道这要求有些难为你了,可是……”
他的喉头微有哽咽了,“母亲临终的时候,把弟弟交到我的手上,那时候的他,比只小猫大不了一点,那么柔弱的一个小家伙,除了哭还是哭,什么都不知道。母亲流着眼泪对我说,‘小龙,这是你的亲弟弟,娘在这世上最放心不下的人就是你们兄弟俩了。你现在好歹还会自己吃饭,会说话,会认人了。可等我走了以后,谁来照顾你的弟弟?娘知道,你还太小了,不明白照顾一个人是怎么回事,不过娘要你现在当着娘的面,立一个誓言。这一辈子,不管你弟弟将来犯下什么样的过错,你都要原谅他,好好教他,让他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这一辈子,娘都不许你放弃他,不管他,你再怎样为难,也得给娘做到,你记好了吗?’我指天立誓,答应了娘亲,娘亲才在我的面前慢慢地合上了眼睛。”
张蜻蜓听着眼泪吧嗒吧嗒都掉了出来,这是怎样的一颗担忧的母亲的心,才能做出这样艰难的决定?把更小的儿子托付给一个同样少不更事的儿子,逼得做哥哥的一生都要背负起弟弟的责任,看似残忍,可未尝不是另一种逼着手足和睦的母亲的决心?
同样落泪的,还有爬起来又回到门口的小豹子。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哥哥在那么小的时候就应允了生母的要求。现在想想,哥哥这么多年,究竟对他付出有多少?
潘云龙看着弟妹,眼中隐有泪光,“大哥这就要上战场了,生死攸关,大哥会拼命活下来。可是……”
“不要说!”卢月荷已经泣不成声了,“相公,我求你不要说这样的话!”
潘云龙一眼都没有看她,只看着张蜻蜓,“现在,大哥同样请求你,若是……若是我真的回不来了,这辈子,请你好好陪伴着云豹,可以么?”
张蜻蜓拼命点头,又拼命摇头,泪如雨下,“大哥,我会好好陪着相公的,你放心……可是你也要好好活着,要不然……要不然他要是惹得我太生气了,我可能一下子管不住自己,会狠狠揍他的,要是打坏了,你……你也会心疼,所以你一定,一定要回来。”
潘云龙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终于微微露出一丝笑意,“如此,我就多谢你了!”
说话之间,管家已经把东西取来,潘云龙验过无误,交给了张蜻蜓,冷眼扫一眼厅中众人,“弟妹今儿得了我的托付,以后她和云豹屋里的事情,没有爹和我的允许,除了我的妻子卢氏,谁都不得擅自干预,否则,谁要是再气跑了她,这个潘家,我就让他没有立足之地!”
他狠狠撂下的这一句话,所有潘家人都不敢不放上心上。这是潘府二房长子,也是最有出息的一个,他就是潘府未来的主人,只要他活着一日,就算小谢夫人再愤怒,也不能越过他去。
“相公……”卢月荷看着潘云龙来去匆匆的背影,几乎快哭倒在地了。
潘云龙微一停顿,没有回头,只厉声喝道:“你记得曾经答应过我什么?我潘云龙的妻子,几时成了这种哭哭啼啼,不识大体的妇人了?”
卢月荷紧揪着衣袖,才勉强让自己从喉头吐出两个字,“保……重!”
潘云龙大踏步地走了。
张蜻蜓还不明白事情的严重性,等到回了房,祝心辰才红着眼睛对她说:“潘大哥对你真好,你要是再这么闹事,真的会害死他的你知不知道,他已经奉命出征了,就算是押粮,可是他违反军令,从半道上跑回来解决你们这点破事,回头也肯定是要被潘大帅的重罚的。轻则一百军棍,重则让他去当前锋杀敌,总之,好过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