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空荡荡的房间一目了然,就炕上一副大红的新铺盖和床头贴的囍字沾着点喜气。
屋里没什么家具,除了炕头上立着个小炕柜收着不多的衣物,就一张漆都快掉光了的木桌和木椅,连个书架没有,要不是桌上摆着的笔墨纸砚,地上放着的两口书箱,还有墙上供奉的文曲星君,哪里像个读书人的房间?
章清亭用舌头顶着,先把嘴里那团破布呸呸吐了出来。脚是自由的,可手还绑着呢!起身寻了半天,却半天连把刀剪都找不到。又不屑于出言求助,就在那桌角磨蹭着,蹭得那年久失修的桌子吱吱嘎嘎地响了半天,才好不容易将绳索蹭松了一点。
那老虔婆,还真有力气!章清亭忿忿想着,几番挣脱终于解放了双手,当即甩下凤冠,坐下吃面。
还没吃两口,只听“吱”的一声,门一下开了,浑身酒气的新郎官被人推了进来。
章清亭探头一瞧,那门“咣”的一声又关上了,还落了锁。
切!章大小姐嗤之以鼻,理都不理那新郎官,继续吃她的面条去!不管是要吵架还是要打架,都得吃饱了才有力气。
你还真别说,这赵玉兰的手艺当真不错,虽是一碗素面,她也很是用心。里面有切细的酸萝卜,新鲜的菜心,还特意打了两个鸡蛋,煮出来的味道着实不错,连一贯挑剔的章清亭也吃得很是满意。
那新郎官真的醉了么?
当然没有!可不装醉他没法面对这个悲催的洞房,所以只好借酒壮胆,才敢进来。
进来之后,却怎么半天毫无动静?眯着眼偷偷一瞧,那新娘子正动作优雅地吃着面条。
切!新郎官当即又多一分鄙视,动作再优雅地吃也是吃!
外面那张家六口的吃相他已经领教过了,这张家人的德行还真都差不多!就知道吃!跟这种俗女沟通起来,估计难度不小,赵秀才心里琢磨,要怎么才能劝说着她同意离去。他那心里,跟章清亭倒是同心一致,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成亲。
察觉到他的注视,章大小姐也没搭理。似乎仍在非常专心地吃着面前的面条,其实她全身上下每一根寒毛都竖了起来,耳朵支得老高仔细听着他的动静。
在薛子安那里受过一回惊吓,对男人,章清亭有着本能的畏惧。
脑子里她也没闲着,开始琢磨,这个病鬼秀才,也是读过书的人,应该讲几分道理,要怎么跟他说,才能让他赶紧休了自己?
虽然顶着个被休弃妇人的名头不大好听,但总好过真做夫妻吧?何况,一想起赵王氏那凌厉的犹如刮骨钢刀般的目光,章清亭就不寒而栗。
她这回是拿定了主意,一旦真的被休掉,打死她也不管张家六口了!实在是太可恶了!居然敢出卖她?虽然明知是自己留下的纰漏,还有受赵王氏的蒙骗,但章清亭还是决定不要原谅他们!连钱也不给了,活该他们饿死去!
想到钱财,章清亭不自觉地摸上腰际,那里硬鼓鼓的,胭脂仍在,头油也没丢,幸好她事先聪明,把这两件用荷包装了,牢牢在裙下系定,一路这么折腾也没掉。还有首饰和碎银,也都好端端地藏在袖里。那赵王氏虽然贪财,但对她也有三分顾忌,还没有搜过她的身。
手中有粮,心中不慌。
章大小姐开始在洞房花烛夜里考虑七出之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