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茶杯碎裂,更苍老的声音怒气冲冲响起,满是指摘与失望,“他们亲娘乃是个妖孽!人妖殊途怎可混为一谈?你当初瞒着老夫与妖孽厮混、产子!我巫氏数百年没有过双生子了,偏偏他们亲娘是个妖孽!”
“父亲……预言不一定是真的,稚子无辜,阿雪也不是坏妖,都是魏临光逼她的,是魏临——”
“啪”地清脆一响,说话的人挨了掌掴,老者的呼吸加重,怒道:“你还要提醒老夫多少遍!让你去皇宫捉妖,你去抢了皇帝的女人!若非那妖孽本性懦弱,你以为老夫会留她,留她腹中之子吗!”
“……”小郁拼命地想要睁眼,眼皮却有千斤重。
中年人的声音低下去,苦涩无奈:“您既然能容得下阿朗,为何容不得阿郁?我当初送走了他,现在您为了阿朗将他找回来……试药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您是拿刀割儿子的心。”
有重物拖拽的声音划过木板,小郁胸前一重,很快摔倒他身上的人退开,二人的声音更近了:“你自己看看,你来看看,阿朗是个八九岁的孩子,他呢?他不是人!随了他那妖孽亲娘了!”
一只颤抖的手摸到小郁的脸,中年人压抑着痛苦,徒劳解释:“他只是长得快……和阿朗没什么两样的。”
老者松了手,甩袖道:“你说老夫割你的心,你和妖孽相爱生子时可曾考虑过你父亲的心?”
“父亲!”
中年人急切唤他,老者挺直了脊背不去看他,也不看床上的“妖孽之子”,只有花白的头发知道他为自己的儿子花费了多少心力。
“我意已决,再无转圜余地,决不能让族中长老知道阿朗还有个双生哥哥,”他硬起心肠,“你若不肯叫他试药,就等着给阿朗收尸。”
“……”父亲,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小郁心里焦急,听起来他是找到家人了,他们一直知道他的下落吗?当初为什么送走自己?现在又是要他做什么?
属于父亲的手握住他的,小郁感觉自己的手背落下滚烫的眼泪,很快就散去了热意,变得冰凉。
再睁眼,他有了姓氏,就叫巫郁了。
没多少人知道巫郁打哪儿来,只知道他是小少主的药人,他被锁住脖子和四肢,像一条狗一样被拴在一座小木屋里,一日三餐都被下了会令人手脚无力的药物,他的日常工作就是试药。
巫氏小少主生来体弱,捉妖世家不能有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药罐子少主,所以他一边吃各种强身健体的药一边学习,可惜揠苗助长反倒坏了身子,从盛京附近搬来南疆之后更是每况愈下。
偏偏这时候战乱四起,南疆的草药又和别处不一样,轻易不敢再喂药给小少主,药人找了无数,但他们喝下去没副作用的汤药差点要了小少主的命。
老家主心知肚明,这世上除了巫朗的亲生兄弟恐怕没人能再为他试药,毕竟他们身上流着一样的血,都从一个妖孽的肚里爬出来的。
巫郁被关了大半年后才见到了巫朗,他这段时间又开始长身体了,骨骼变得更结实,是个成熟男人的模样了。
巫朗倒和正常孩子差不多,骨架蛮大,就是身上没肉,衣服看着空荡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