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双腿一软,跌坐在草丛里,再也站不起来了。我发现出于紧张,我全身竟然在发抖,手指都因为发抖而弯不下来了。
那女孩看着远去的火车,转头来看着我,有些愤怒地说:“你凭什么打我?我妈都没有打过我呢!”
这是一个年轻的女孩,最多二十三四岁,双眉细长,丹凤眼颇有几丝风情,嘴唇薄薄的,皮肤虽然不算白皙,却很柔嫩,瓜子脸上此刻有半边已经肿了起来,印着五个火辣辣的手指印。
看来我那一巴掌打得不轻。我自己的手掌都有些酸疼。
我瘫坐在草地上,周身发冷,嘶哑着嗓子断断续续地说:“我们都差点被火车撞死了……你这个疯子,疯子!我差点……陪着你死了……”
女孩哼了一声,若无其事地说:“谁叫你多管闲事?”
我已经确信这个女孩不正常了,因为全身无力,我只得抓着她的裤子借力站起来,说:“你住哪里,我送你回去。”
她横了我一眼:“别再多管闲事,我没有家了,我已经决定死了,谁也拦不住我。”
我盯着她看了一眼,这个女孩果然是想自杀。该怎么劝她呢?看着她轻描粉黛的脸庞,和身上穿的那些衣服,看来她也是一个生活得很精致的女孩。
我冷冷地说:“想学人家卧轨自杀?有没有想过火车这一过去,你就四分五裂了,死得要多难看有多难看,别说是人,狗都不愿意看你一眼。”
你长得这么漂亮,是人家不懂得珍惜
女孩都爱漂亮,只得先胡乱找她的软肋攻一把。
果然,她的脸变得苍白了,我指着周围那些杂草说:“你的那些破碎了的身体就会被随手丢在这里面,等血流干了,才随手被人掩埋……真惨,你就成了一个孤魂野鬼了……”
她尖叫一声,捂住脸:“别说了!真恐怖!”
我叹了口气,心想这个时候才意识到恐怖,早干嘛去了,这脑袋里装的是糨糊吧!
我这才苦口婆心地劝了起来:“小姐,有什么事情这么想不开呢?失恋?一定是失恋,唉,这天下的男人多的是,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为一个伤你心的男人死了多不值啊!再说,你死在这里,人家也不知道,你不白死了吗?”
女孩呆了呆,点点头:“你说得对!”又咬牙切齿地发狠说:“我就是死,也应该吊死在他家门前,让他一辈子做噩梦!”
我打了个寒颤,还是硬着头皮继续劝说:“你长得这么漂亮,是人家不懂得珍惜你,是人家没有福气,你何苦为了别人的错误而埋单呢?”
女孩蹲在地上,不吭声了。
见她渐渐恢复了平静,我赶紧拨打了110,一直等到警车来了,看着她上车我才放心下来。
女孩临上车时,说:“谢谢你。”她嫣然一笑,虽然眼里还是盛满密密叠叠的忧伤。
我拿出我的名片,塞到她手里:“如果有什么困难就给我打电话,你叫什么名字?”
她接过名片,说:“我叫黄小欢。我会和你联系的。”
看着警车开走了,我摇摇头,叹口气,每个人都会抑郁,或许抑郁时都会产生自杀的念头,那念头只是电光火石的一刹那,有时候,它是暗夜里一小簇花火,有时候又会成为熊熊燃烧的大火,生命是如此脆弱,就连自己,有时候也想要自己的命。
我无意中看了下时间,天,已经10点了,我迟到了,菩萨保佑,看在我拯救了一条命的份上,投资公司的人千万不要迁怒于我。
卑微得就像一颗尘埃
可是,我还是吃了闭门羹。
运营总监林默风已经出门办事去了,他的助理堆着一脸职业性的笑容,冷冰冰地说:“对不起,林总监交代了,巨星的策划书不用接受了。”
任凭我如何解释,那助理就是不肯通融接受策划书。
我急了,只得坐在沙发上,我对助理说:“那我就等在这里,等林总监回来,我当面向他解释。”
助理急了,没有想到我竟然这么固执。她只得投降:“那你把策划书放在这里吧!我会转交的。”
走出投资公司大厦,我轻轻呼了一口气。此刻,阳光灿烂,街上人来人往,走在阳光下,感觉自己卑微得就像一颗尘埃,我是一个命运操控在别人手里的小人物,别人的一个脸色,一个命令,就可以令我忙上忙下。
清醒地认识到残酷的社会现实又能怎样?我依然无法摆脱卑微的宿命,我不过是这个巨大的社会齿轮里一颗小小的螺丝钉罢了,齿轮可以不需要我,而我,不能不依附在齿轮上,否则我就连做螺丝钉的资格都丧失了。
当我赶回公司时,劈头就迎来梁兰主管的一顿恶骂,她的骂声尖利刺耳,穿透门扉,在大厅里回荡。
“林总监打来电话了,说取消合作,康楠,你自己看你怎么收拾吧?要你10点钟赶过去,你为什么迟到?你是故意的是吗?你是不想干了是吗?……”
我低着头,默默忍受她的刻薄责骂,极力控制着委屈的泪水,我知道我就算解释我是因为救人而耽误了送策划书,即使他们相信,也会责怪我多管闲事。这座钢筋水泥的城市早已炼酷了人们的心,每个人只会顾及自己头上的三分天,谁又会在意别人门前的千堆雪?
骂够了,威风耍足了,梁兰说:“我不管,祸是你闯下来的,你必须上门道歉,把事情摆平,如果人家不原谅,你就准备收拾包袱走人吧!”
我抬起头来,恰好看到她的嘴角边掠过一丝冷笑,蓦地,我惊醒,康楠,你怎么这么傻,“那件事情”并没有过去,面前这个人在千方百计找你的茬子,就是想一脚将你踢出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