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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偏这位周尚书那脾气是谁都受不了的,索性个个摇头叹气,只道是没的救了,反正往严重里说一准儿没错,这样才不会承担责任,大不了就被骂几句庸医,反正大家伙都在,三人成虎,只要他们都一口咬定周老太太没得治,谁也不会觉得这是他们的错。
说来这事儿其实也怨不得这些大夫,前些天周老太太的病情确实是非常凶险,其实也并非没有救过来的可能,坏就坏在这位周尚书救母心切,一请就请了十多个大夫回来,大家伙相互一瞧,本来心头就没底的了,还有这么多同行在这儿,其中兴许还有几个冤家。
这种时候,谁敢拍着胸口说没问题?又有谁敢下猛药?
治好了你倒是拔尖了,要是治不好呢?指不定谁就会跳出来指着你的鼻子说你当初不该如何如何,一世英名就算毁于一旦了。
心里打个转,便是一套一套的话,翻来覆去的就是不把病情往严重里说,模棱两可的相互看脸色,最后自然得出了个老太太异常凶险,差不多请周尚书准备后事的结论。
偏偏这位周尚书又是个急脾气,加上最近事情繁多,千头万绪的整的正是焦头烂额之际,一听这话就开始上火,指着一群大夫就开始大骂庸医。
这梁子自然就这么结下了。
老太太后来还是按照他们的遗嘱,用药慢慢的调理,这会儿总算是醒过来了,都知道这是老太太病情有好转,不过,并非说凶险不再。
这医生开药总是要按照病人的病情发展改变药方,因为这位尚书大人将请来的医生给得罪了个遍,而周家上下都以为老太太没的治了,所以都是尽人事听天命,因此老太太喝的药并没有按照她病情发展改变,因此此刻老太太才会出现这样异常的情况,人人都知道为什么,却是没有人肯开口。
周尚书继续暴走中,盯着站在厅中的大夫,一双眼瞪的铜铃大,低沉的咆哮,“没办法?你们一个个行医这么多年,在京城里也算是有名望的大夫了!竟然没办法?竟然连一个歌姬都不如么?”
众人面面相窥,不明白周尚书口中的那个歌姬是谁,倒是有几个明白人,相互对视一眼,低头继续缄默。
有人忍不住低声问道,“哪个歌姬?”
“会医术的?”有人嘀咕,“不会是那位吧?”这人脑袋倒是机灵,很快就将小红姑娘和豫州城以及周府联系了起来。
一群人大半皆是恍然大悟,只有少数几个还迷糊着,跟身边的明白人一问,也是露出醍醐灌顶的神情。
他们自是不会将自己拿来跟个歌姬相比的,却是听说过这位姑娘的事迹,这京城里从来就不缺少八卦,听过了便也就罢了,都明白眼前这位周尚书是在拿别人故意来压他们,若真是那位姑娘能治好这病,何必请他们过来不是?
众人都有要看周府笑话的意思,搞明白了纷纷舒了一口气道,“那位姑娘如今不是说就住在尊府上么?周大人何必舍近求远?我等学艺不精,不敢叨扰,就此告退了!”
一个个的脚底抹油要溜之大吉,不过片刻功夫便都走出了大厅,周夫人见状急的直向周尚书使眼色,奈何周尚书这会儿正气的吹胡子瞪眼,巴不得这些让人看了心烦的人滚个干干净净,哪儿还想得到自家老娘的病。
见人都散了,周夫人才急急的上去道,“老爷!他们都走了,老夫人怎么办?”
周尚书一愣,这京城能请来的有本事的都请来了,这人一走,那程水若也是被他给气走的,如今还真个是束手无策的局面。
见众人皆是巴巴的望着他,不由得一跺脚道,“老子去请御医!还不信没了他们这张屠夫,老子就要吃带毛猪了!”
……
这边内院的喧嚣自然传不到程水若的小院儿,饱饱的睡了一觉,都快日正当中了才起身,洗漱毕了在院子里走两圈活动活动筋骨,白管事也恰好回来吃午饭,一进门就瞧见程水若,走上来道,“小姐,今儿个一大早,王大夫便让人来问咱们这是出了什么事儿。”
程水若哦了一声,才想起昨夜走的匆忙,想必周尚书是把他也请去了,所以猜到了她如今不在周府,才会一大早的派人来,忙问道,“你怎么与他说的?”
白管事道,“小的与王大夫说,周家少夫人的病好了,周家人多住着不太方便,所以小姐就回来了。”
程水若闻言笑道,“你该告诉他,是周夫人让我治老太太的病,我治不好,所以被赶出来的。”
白管事挑挑眉,想到那一日王大夫也是被扔出来的不由得笑了,程水若问道,“今天出去可有什么收获?若是没什么大事了,咱们兴许就该回豫州去。”
白管事道,“小的在茶楼里坐了一上千,听了一上千当今圣上如何仁慈,善待彭太师的话儿,又是赐宅子,又是赏良田的,其他的倒是没听说什么。”
程水若嗯了一声,心里明白这是皇帝在向彭党一系人马抛橄榄枝了,大概意思就是说,看,对待要谋朝串位的朕都这么仁慈,能让他依旧富贵,你们这些小马仔朕更不会跟你们计较了,别再跟朕斗了,赶紧改邪归正吧,朕不会亏待你们的。
只不过,这种手段骗得到几个人?
皇帝这会儿不算账,是因为还没到算账的时候,彭太师虽然被软禁起来,其党羽依旧在,朋党彭太师虽然是中流砥柱,可缺了这根中流砥柱还是能掀起滔天的浪来。
皇帝这会儿作态不过是想让这群如今群龙无首的家伙感觉到几分希望,从而不跟他拼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