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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丫头将东西收拾了下去,茶夫人扭过头来,瞧着程水若笑着道,“咱们别过这么多年,我变了不少,你也变了不少。别人怎么说都是带话,说的不真切,信上也写不下许多,如今见面了,你与我讲讲这些年你都发生了什么事?如今瞧着这般体面的样子,想必这些年过的不错吧?”
程水若扭过头去冲着紫鹃道,“你下去同她们玩会儿吧,我陪我姐姐说会儿话,有事会叫你的。”
紫鹃有些不太情愿的被茶夫人的丫头拖了下去,房间里便只剩下了程水若与茶夫人两个人。
程水若苦笑着道,“什么过的不错?姐姐,您是不知道我吃了多少的苦头。先前遇上一个人说是要替我赎身,咱们这样的人吧,能正经的被抬进家门当个妾,有个善终,已经是天大的造化了,我便允了,想着自己也不能一辈子在春风楼里呆着吧?”
茶夫人点点头,“那是,那种地方能早些离开总是好的。”
程水若继续道,“我出嫁那天,偏偏有个书生跑来闹腾,结果,差点儿丢了性命,后来事情闹大了,那男人被他家里赶出去,我也被赶了出来,经历了豫州的水患,又差点儿死在瘟疫里,好容易才找到了如今的那个男人。”
“如今,我已是看开了,那个男人是看上了我的姿色,我却是瞧上了他的财势,我替他做些事情,换个靠山,不入他家的门,不受大妇的气,自己过自己的小日子,什么情情爱爱的也不去想了,能消消停停的过日子就行。”
茶夫人闻言叹息了一声道,“当年我便知道你的个聪明的,我是吃了多少亏才看明白这个道理,你能这么年轻就懂了,真真是大幸。”
程水若笑笑,“差不多死了几次了,还看不透彻,那真是痴儿了。”顿了顿道,“姐姐休要说我,便说说你如何?我瞧姐姐如今也是体面的,只是信里说的……害的我好生担心。”
茶夫人闻言扯着嘴角冷笑,“体面?休要提这个,我如今日子可不好过,日后你就明白了。你且安心在这里住着,你的事情我会替你安排好的,东西你都运来了么?我怎么瞧着不到一船?”
程水若苦笑道,“姐姐,您还不明白么?他先让我来瞧瞧,能给我这么多人,这么多东西已经是大不易了,毕竟,上次咱们在这里吃了个大亏……”
茶夫人闻言嗯了一声,“想要出海,东西总是得运过来的,我已是替你找好了人,保管在海上通行无阻,那人受过我的恩惠,这点儿小事还是会替我办好的。”
程水若道,“东西自然会送过来,这些东西是先给您过过目,瞧瞧能有什么样的价钱,再将细节谈好了,东西也就过来了。”顿了顿,望着茶夫人道,“姐姐,这事儿,咱们姐妹可要相互帮衬着。”
茶夫人点点头道,“那是自然!”
这个回答让程水若松了一口气,她来的打算是,若是茶夫人有所推诿,或者在细节上不详尽,有缺口的话,那她宁愿就在本地将东西卖了,也不去冒那个风险,现在的情况看来,茶夫人的境况果然不太妥当。
这事情,她先前就让人打听过了,茶夫人的那位夫君是位大海商人中的一个大海盗头子,娶的正妻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在这海上做生意都不会是什么简单的角色,那位夫人也是有这样的一个背景,大家族的相互结盟,统一利益,也不过如此罢了。
男人的天性就是拈花惹草,养养小妾没什么大不了,偏生茶夫人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两方多年斗法的结果在茶夫人色衰之后,正房终于取回了上风,不过,男人又迷上了别的年轻女子,这种事儿不提也罢,反正,如今的茶夫人很危险了,最危险的是,她还有个五六岁的儿子。
……
海上的男人,没北方那么注重小节,总是喜欢带着自家漂亮的妾室四处走动,茶夫人这些年的经营让她与许多人都有些交情,甚至还掌握着一部分的生意,有许多的心腹,她想给自己挣一条活路,也想给自己的儿子挣一分家业,不过,大房受了这般多年的气,又岂是那么容易平息的?
能忍她七八年,在她失宠之后再慢慢的一点点的剪掉她的羽翼,那位正室夫人也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还有个颇为贤良的名声,这其中的纠葛说不清,反正,在花费了三四年的时间以后,如今的茶夫人已经走上了一条很危险的道路,她生存的空间已经被压榨到很小很小的地步了。
在这个时候,她若是不挣扎,老来的凄凉以及在男人死后被赶出家门甚至没卖掉,这些都有可能就在明天发生。如今便是连儿子也不给她自己养了,只说是风尘女子养不出正经的孩子,那男人也是同意这话,又念着她还照顾着部分的生意,让她不用管了,让知书达理的大房照顾着就好,可那孩子,如今见到她竟然不会叫一声娘!
而是叫茶姨娘!看见她的时候,更是有少爷才有的那种高高在上的眼神,根本不认她这个生身之母,外面的人都说那是大房贤惠,只将小妾生的儿子当自家的养,也不管当年那小妾是如何的气焰嚣张,踩在她头上。
茶夫人深深的知道,哭闹寻死觅活或者哀求都是不管用的,她只有自己变强,变得能削弱对方的势力才能夺回话语权,靠美色已经不可能,那男人最是见色起意,她能让他对她好这么七八年已经是奇迹了,也不知道花了多少的手段,只是,如今已经没用了,她是被她亲手培养起来的一个人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