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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薇冷着脸,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不敢……”声音之冷,让崔妈妈几乎气得破口大骂。
忍了又忍,她冷眼看着脸色腊黄,颊上及鼻梁处都布满雀斑的白薇。实在是压不下一腔愤恨,她指着白薇训道:“你看看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病了一场皮肤也变差了,嗓子也哑了,这也罢了,时间长了总能调养过来。可怎么就连脾气都变得这么臭呢?今天是打了咱们丽人坊的老人儿,你怎么就不说那套有情有义的话来哄我了?就算张婆不过是个下人,可你那些姐妹呢?这半个月来敢在你跟前呆过一盏茶的人都没有。就你这副样子,我哪里还敢叫你去见客呢?万一你大小姐一发脾气。把客人也打个头破血流,我连后悔药都没地儿买去!”
白薇低低哼了一声,翻着眼皮,沙哑的声音里充满了怨毒之意:“妈妈不是怕我吓着客人,是怕我抢了如茵的客人才是吧?妈妈也不用掩饰,我知道这些日子来,你捧着如茵想捧她坐了花魁的位置嘛!别说我不提醒您,就如茵那样的货色,想做花魁,做梦!”
崔妈妈气得脸色铁青,白薇却似根本就没留意到,只是冷笑着道:“妈妈现在的眼光也是不行了,怎么就能看得上她呢?我瞧着若兰都比她强上十倍。”
说着,她的目光扫过那些胆怯往后退的婆子,嘶声道:“你们这一帮子小人,别当姑娘我落魄了就想着骑到我头上。姑娘心眼小,记着你们呢!”
“这、这是说的什么话。小的们也是好心想帮着白小姐收拾东西不是……”
崔妈妈目光一扫,张婆子便收了声低下头之前却仍是用怨恨的眼神瞥了一眼白薇。
深吸了一口气,崔妈妈沉声道:“不是妈妈狠心绝情,实在是你自己不争气。你也不用再拿之前那些话来吓我,不管怎么样,你今个儿就得搬出这座楼去。要是真想寻死觅活的,我叫人拿根绳子给你……”说完,也不去看白薇瞬间变得难看的脸色,径直转身。
身后,传来白薇嘶声怒骂,她却根本不曾回头。张婆子紧跟着她。悄声提醒道:“妈妈,这白小姐会不会又耍什么花样啊?这丫头,人看着瘦弱,打起人来可是……”
她话还没说完,崔妈妈已经冷眼瞥了她一眼,道:“你们难道都是吃干饭的吗?养着你们干什么的?”看着张婆子讪讪地低下头去,她又哼道:“要是她还不老实,就去外头喊王四他们!我倒要看看,这贱人落到那些男人手里,还能耍什么威风。”
闻言一喜,张婆子抿着唇偷笑。又对着崔妈妈施了一礼,便落后半步,直等着崔妈妈走远了才直起身来,意气风发地一挥手,“走,跟我收拾那个小贱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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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丽人坊里已经开始喧闹起来。崔妈妈款步走进大厅,原本冷情的脸上便立刻挂上职业的笑容。
如花蝴蝶般穿梭在人群里,一会陪笑唤一声“大官人你可终于来了”,一会儿又笑着招呼过来哪个姑娘坐陪,“大官人今个儿可是有福气。今天正好有清倌人初次登台,一会还要大官人赏脸多多捧场”……
长袖善舞,凡是见到的必是笑脸相迎,让每一个客人都有宾至如归的感觉。这十几年来,夜夜都是这样的生活,就是再气再恼,只要一迈进这间大厅,她便立刻能笑出来。
身后,一个婢女附耳过来悄声低语了数声。崔妈妈便笑着和面前的客人告辞,抽身出了门,脸上的笑便立刻敛了去。“什么样的豪客,竟让你们这么紧张,巴巴地过来唤我。你们小姐也真是没见过大场面的。”
那婢女垂着头,暗暗叫苦,又不敢辩驳,只能低着头跟在崔妈妈身后。快到那间雅室门前时,在门口站着的小桃立刻迎了上来,伶牙利齿地把事情说了一遍,又感叹:“小的还真没看过出手这么阔绰的官人,随随便便地就丢出一颗红宝石来,我看少说也值个几百两银子……”
“你现在跟着如茵是吧?”抬眼瞄了她一眼,崔妈妈眼中现出一抹说不清的情绪。眼角瞥见跟在身后唯唯喏喏的婢女,她脸上更露出厌烦之色。快步走到门前,她推门而入,人还未完全走进,已先扬声笑道:“我就说今天早上门前喜鹊叫得欢嘛!果然是来了贵客。”
跟在身后的小桃抿了抿唇,忍住没笑出来。这样的话崔妈妈大概每天都要说上几遍了,时间长了也就只有初来乍到的土包子才信。
迈进了门,小桃的目光就往席上飘了过去。定定地看着席上那爱笑的男人。她只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在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刚才侍候着献唱完来向各个房间敬酒的如茵进了这屋,她就对这个生了一双桃花眼,不管说不说话都是笑盈盈的风流男子砰然心动。在丽人坊这么多年,虽然只是一个小小婢女,可是见过的男人也是多了,就没一个男人似眼前这男子这般风流倜傥,英俊多金。别说她忍不住一直盯着看,就连自己自认已经要升作花魁的如茵还不是一样黏了过去?
“老身姓崔,官人若是不介意,唤我一声崔妈妈便是。”口中客气着,崔妈妈眼角瞥过几乎半边身子都黏在男子身上的如茵,暗暗皱眉。果然是不堪重用的,这世上男子都是贱骨头,想要做众男拜倒石榴裙下的花魁,光是靠一个“黏”字又怎么能行呢?
那生了桃花眼,笑得让人觉得春风拂面,桃花盛开的英俊男子笑睨着崔妈妈,却没有起身,反倒把拥着如茵的手臂紧了紧。轻佻地挑了下如茵的下巴,他笑道:“敝姓萧,崔妈妈想怎么叫随意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