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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妈妈笑了下,目光扫过男子身上湖青色的襦衫,一眼便认出那是京城“沐记”的绸缎。上面同色的暗纹绣饰更是“锦绣阁”的手艺。心里便先高看了这位出手阔绰的男子,因此言语间格外的殷勤。
那男子一面与怀中的如茵调笑嘻闹,一面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崔妈妈拉着闲话,始终都未曾正眼看过崔妈妈。可这份傲慢却反倒让崔妈妈更猜不出这男子的底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男子不是杭州人,而是来自京城。
“崔妈妈,我听说你们丽人坊里有号称杭州第一美的花魁啊!怎么这么久还没见这位花魁上场表演呢?”萧姓男子有意无意地出声相询,窝在他怀里的如茵立刻不满地娇嗔。那男子却只是笑笑,目光却是转向崔妈妈。
“大官人来得不巧了,我那苦命的女儿前些日子生了场病,到现在还未曾调养好。实在不宜见客……”话音未落,那萧姓男子已经扬起眉冷哼了一声,“莫不是妈妈嫌萧某不够格与花魁一会吗?”不听崔妈妈急声解释,他只是寒声道:“我这人性子倔,别人越说不行的事儿我就越喜欢做。别说是外面,就是在家里,娘老子也管不住我……”说着,目光便落在崔妈妈脸上。冷森森的目光透出一股杀伐之气,竟让见多了世面的崔妈妈也打心里觉得发寒。
她敢拿自己的命打赌,不管这男人是什么来历,他手上都是粘过血有过人命的。打了个冷战,她强笑出声,“萧大官人吓坏老身了。实在不是老身和女儿要拿乔,而是怕女儿形容憔悴吓坏了大官人……”
男子朗声大笑,“吓坏了?你当萧某是那些没用的纨绔子弟吗?被区区一妇人吓到!”冷眼睨着崔妈妈,他哼了一声道:“快去找来,我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样的花魁竟能吓到我。”
没奈何,崔妈妈只好陪着笑应了,也不看拉下脸娇嗔撒娇的如茵,她冲着小桃招了招手吩咐了几句后又回头对着男子笑道:“大官人稍坐,老身去去就来。”
出了门,催促着小桃快跑,崔妈妈这才缓了一口气。抚着胸口往合上的门上看去,忍不住低声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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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紧跑慢跑,到了绣楼前,连气都喘不均了。一抬头却见大门竟是敞着的,想到刚才听到的小道消息,她脸上便现出两分怅然。还没进门,就听到门里传来争吵喝骂之声。心里一慌,她急步跑了进去,还没看清屋里情形,已经先大喊:“张妈妈,妈妈叫小姐去前面呢!”
定睛看去,对上张婆子满是煞气的眼,她缩了下脖子,目光下移,才看到被几个婆子揪着扯着的白薇。只见她头发散乱。衣衫凌乱,甚至嘴角还粘着一丝血渍,也不知是被打伤还是怎么的,竟是从未有过的狼狈。毕竟多年主仆,心里忍不住有些发酸。忙大声道:“前面有客人指名要见小姐,妈妈唤我来请小姐梳洗打扮好了去前堂见客。”
“有客人指名?”张婆子瞪大了眼,还有些不相信。被揪着几乎按在地上的白薇已经仰起头,猛地挣开抓着她的婆子,冷笑道:“难道张妈妈耳朵聋了不成?没听见小桃说妈妈叫我梳洗打扮吗?你们,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打水……你,把我的衣服都收拾好了,我要一件件地慢慢选……”
听到白薇的喝声,小桃这才注意到从楼梯到厅里,竟散乱着许多衣服还有些白薇平日常用的首饰、胭脂盒什么的东西。眼看着那些婆子扁着嘴,不情不愿地动手去收拾,她忙上前想去帮手,却不想张婆子竟一把拉住了她,扭头吩咐:“你们几个,先侍候着白小姐梳洗打扮,我要好好问问是哪位贵客竟突然想起咱们白小姐了。”
说着,已经拉了小桃出门,走远几步后压低了声音喝问道:“你跟着白薇那么久了,她那些私房钱都是放在哪儿了你应该最清楚。现在就一五一十地说出来,要不然可有你好看的……”
张婆子在园中的下人中算是资历最老,权力最大的,可算是管事级别。平时,下人们都很是怕她。这时被她一问,小桃也是吓到,嘴唇颤抖了半天才道:“妈妈,你也知道我们小姐是多小心谨慎的人了,这些事我们又哪里知道呢!”
话音刚落,就被张婆子抬手扭了一把,“好你个贱蹄子,当老娘是那么好胡弄的。还以为白薇是那个万人迷受崔妈妈宠着的花魁吗?你要是认相,就痛痛快快地交待清楚了,要不然……”威胁的话还没说完,远处就突然传来一声呼唤。
扭头看去,只见白薇站在门前,朦胧的光线下看不清她的面容,却只觉得透着股诡秘。
“张妈妈,你话问得如何了?若是问完了就放了小桃过来帮个手。耽误了时辰,崔妈妈恼了可是妈妈去领罚?!”
张婆子冷眼瞪过去,口齿微动,却到底忍住。揪着小桃,她狠狠地用警告似的目光瞪了一眼才放开手。“小姐可是要好好打扮打扮,别弱了咱们丽人坊的名头。”
白薇瞥了她一眼,也不说话,转身就往里面走去。小桃忙撒开脚追了过去。追上了又忍不住回头瞥了一眼冷森森盯着她的张婆子。
机灵灵地打了个寒颤,她压低了声音在白薇耳边道:“小姐,我什么都没有说。”
控制工程扭头看了她一眼,却没有说话。上了楼坐在梳妆台前也只是默默地看着小桃为她梳头。在妆扮好之后,她回过头拉过小桃的手,把手覆了上去。小桃只觉手中落入一物,还未低下头细看,白薇已经把她的手轻轻合上。压低了声音道:“只当是留个念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