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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提李玉娘的荐人馆终于开张大吉,却说那徐管事匆匆赶回荐人馆,在帐房里踌躇许久。终于耐不住性子吩咐了一声,径直往米府去了。
虽是市井出身,可米府现在家大业大,宅子却是很大。徐管事进了大门请人通传后这才跟在人后一路往外宅的书房走去。到了书房门口,正巧里头有人出来。他抬眼细看,知道是管着赌坊的管事,虽是相熟,这时候却不好招呼,彼此点了点头便错身而过。
进了书房,他就先闻到一股子淡淡的香。知道这是佛香,上好的檀香,一两香能值得一两银。也不知怎么的,近来米老大特别喜欢这香,听小道消息,竟是离了这香竟是无法入睡的。虽然闻着确实清雅,令人有宁心静神之感,可徐管事却还是忍不住抬手揉了揉鼻子。
垂着头,在书桌后靠在椅上用手指捏着鼻梁的米老大睁开眼后,徐管事才往前凑了两步,低声唤了一声“大官人。”
“来得这么急莫不是有什么别的事?”米老大的目光并没有落在他身上,而是淡淡地扫过面前那张墨迹斑斑的上好宣纸和那只丢在一旁墨汁都有些干了的狼毫笔上。娘的,就算再用心,却还是写个歪歪扭扭,连自己都认不出写的是个什么东西……
目光悄悄在米老大的脸上打了个转,看不出太生气的表情,徐管事便试探着道:“今天城里又开了一间荐人馆。”
“是吗?”扭头看了他一眼,米老大哼了一声:“这样的小事也用特意跑来和我说?之前怎么做的你照做不就是了,别说一间,就是十间,只要我米老大不想让它开,它就得给老子关门大吉!”
有些怯意地看了一眼突然暴躁起来的米老大,徐管事小心翼翼地开口道:“大官人,这家荐人馆小的已经带人去过了。只是……”被米老大一瞪,他忙急声道:“这间荐人馆是陆五老娘开的!”
“陆五?做都头的陆五?”米老大扭头看着他,脸上现出一丝古怪的表情,“他怎么会搅到这里的?好好的他老娘怎么会去开荐人馆?莫不是……”皱着眉,米老大俯过身子,半压在桌上,用手指轻轻地敲着桌面,沉吟不语。
徐管事想了下,开口道:“照小的看,那陆五并不是故意要和咱们做对的,那间荐人馆是陆母和一个年纪不大的娘子合开的。小的派人打听过,这娘子姓李,好象是陆家的租户,并没有什么背景。”
“你是说这间荐人馆不关陆五的事?他不是查觉到什么才插上一脚的?”米老大抬眼看着徐管事,一双眼冷冰冰的,“你确定!”
徐管事抬手抹了一下额上的细汗,虽然有些胆怯,却还是出声道:“小的想着若是强行收拾那荐人馆,恐怕打草惊蛇,让陆五对咱们的事起了疑心,所以小的擅自做主暂时放过那店了。左右那间荐人馆连个铺面都没有,又做不到,应该对咱们没什么影响的。”
米老大皱着眉,过了半晌才挥了挥手道:“就照你说的办吧!你自己警醒着点,要是误了事,就算我肯饶你,那位大官人也饶不了你。”
心里打了个突,徐管事低垂了眉眼喏喏应是,抿了下唇,突然又道:“大官人,小的今个儿在那荐人馆还见了一个人。”见米老大抬眼看来,他忙道:“虽是匆匆瞥了一眼,可小的可以肯定那人就是丽人坊的花魁白薇。”
“白行首?”米老大坐起身来,“我好象听说过白薇那自视清高的小娘们前些日子病了,病刚好就被一个外来客赎了出去。怎么你还在杭州城里看到她了?”
“可不是,小的当时还在奇怪怎么那白行首竟沦落在市井之中了呢!小的依稀还记得那位去年来杭州时在丽人坊歇了宿,可是……”
他话还没说完,米老大就变了脸色,“你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竟敢胡乱猜测那位的心思!老徐,别说我没提醒你,别乱动你的那个小脑瓜,要是惹出什么乱子,老子第一个就拿你开刀!”
徐管事吓白了脸,一叠声地告罪,待出了门才发觉背上都已经湿了。回头看了一眼合上的门,暗自撇了撇嘴,暗道:娘的!真当天高皇帝远,你米老大就是天下第一的呢!那么牛,还不是晚上睡不好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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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大哥,您只要报了您的详细资料,我们存了档,就算是现在帮不了您找到合意的活计,过些日子有了活计也会立刻就通知您的!您真的没听错,我们这荐人馆一分钱都不收,就帮您找到好活计……”不耐其烦地对着上前来问询的男女老少解释,李玉娘连嘴角的笑都有些僵住了。
虽然算是开张了,可仅有的几个职位却真是供不应求。虽然她觉得自己提出的计划不错,可接到她计划书的几家大商户却都没有给她回复。心知那些大商家看不起她这小店,李玉娘也有些急。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等着有钱找了铺面才能把生意进一步扩大了。
现在她倒是把希望押在徐婆子身上。虽然徐婆子的路子并不是完全适合荐人馆,可透过她往各大富户里送些使女、厨娘什么的也不失一个好方法。毕竟有许多妇人迫于生计出来抛头露面找工作,到底是不如那些男人一样方便。如果她搭上徐婆子,至少能解决一部分人源了。只是徐婆子胃口太大,开出的条件极是苛刻。如果照她出的那个条件,李玉娘连一半的钱都收不回来,所以犹豫着没有立刻答应。现在看来,说不得只能应下徐婆子的条件,赚得少总比没得赚来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