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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头看到沈三娘关切的神情,李玉娘便笑了下,故意转移话题道:“许大哥和小蒲今个又去码头了?”
沈三娘点了下头,神情间颇有忧色:“也不知最近怎么回事,竟是连船都雇不到。若是一直都雇不到船,这次的货脱手时可就不知会不会赚到钱了。”
李玉娘闻言也是忧心重重,这里头可还有她的钱呢!可看沈三娘的脸色不好,她还是劝了几句。
正说着话,就突听院里响起一阵匆忙的脚步声。条件反射般,李玉娘腾地一下跳起。虽然米大伏诛,可因为之前的事情她仍在心底隐隐常有不安的感觉。
沈三娘笑着瞥了她一眼,侧耳听了听,便笑起来:“不用那么紧张,是我男人。”
李玉娘半信半疑地看了她一眼。还未放松下来,就听到外面传来可儿的声音。走到窗前探出头去,果然是许山和蒲安回来了。可儿正笑吟吟地和蒲安说话,原本抱在手上的囡囡早就已经扑到她爹的怀里去了。
放下手里的活计,两人笑着迎了出去。还没说话。沈三娘已经笑睨着丈夫,问道:“可是有了好消息?”
许山哄着怀里的女儿,抬起头一笑。
李玉娘转目去看蒲安,果然觉得蒲安也是满脸兴奋之色。只是这兴奋里,到底多少还夹杂着一些忐忑。
目光一瞬,她轻声问道:“雇到船了?可是价格比预想中要高?”
蒲安抬眼看了她一眼,搓了搓手,突然一挥手道:“屋里去说……”
被他这么一个动作,闹得心里大乱。虽不知这要说的事情究竟是好是坏,可是这样郑重,分明就不是小事。
果然,进了屋,蒲安和许山互相补充着把事情说了,果然是一件让李玉娘没有预料到的大事。
却原来,许山和蒲安为了雇船到了运河码头上,却巧遇了衙门张贴告示举办“卖扑会”发落米大的几艘旧船。这所谓的卖扑类似于现代的拍卖会。在宋朝多半是用来向商贾出卖国营酒、茶、铁等物的经营权。“实封投状”,价高者得。而这次,却是要拍卖了米大的旧船,筹集资金补偿给那些受害的苦主。
“我看那些船虽然旧了些,可骨架却是未曾受过半分损伤。而且有一艘大船,别说是走运河。我看走海运也是成的。”蒲安的脸涨得通红,兴奋得几乎要跳起来大叫。
也不去看他,李玉娘反把目光落在许山脸上。蒲安急于求成,说话办事难免有些不那么稳妥,还是许山的话更靠谱。被她盯住,许山便微微一笑,沉吟道:“如果只是走运河的话,那艘船大了些,有些小河道未必能过得去。而且价格方面……”
“价格比别的船是贵了些,要不然也不会一直没有人定下来。可是走海运的利润可是比走运河高上几倍。玉娘,你算盘打得好,总是会算这一笔帐的。投入越大,得到的利润不是也越大吗?”
李玉娘还没说话,许山已经先沉声道:“利润虽大,可是风险也是大的。出海,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蒲安脸色发白,看着许山涩声道:“许大哥反对?”
抬眼看了他一眼,许山平声道:“蒲安,能赚钱的买卖没人会不愿做。可是要买下那艘船没有两千两银子怕是不成的。而且还要再翻新之后才敢出海,再加上雇水手还要筹集货物,这桩生意我们没有本钱做的……”
咬着牙,蒲安不甘地垂下头去,却找不到反驳的话。
默然看了他半晌,李玉娘突然笑道:“听你们说得那么热闹,我还没有看到你们说的那艘船究竟是个什么样儿呢?左右现在也没事儿,倒不如过去看看好了……”
“反正都不打算做的,还有什么好看的呢!”蒲安垂着头丧气地说着,说完,突然一拳捶在桌上。声音也拔高了两分,“这样的机会这几年都未必能再碰到了。”
许山看了看他,脸上也有些不甘挣扎之色。一旁的沈三娘见了,便伸手过去握住丈夫的手,“玉娘说的不错,反正今天天气不错,只当是带着我们娘儿几个去码头上散散心也好。”
反握着她的手,许山笑着点了点头,真的起身出去雇车。
看着沈三娘也走出去唤着可儿,接过囡囡哄着。李玉娘便一巴掌拍在蒲安背上,“没出息的东西,学着点许大哥吧!”
蒲安呶了下嘴,也没再提什么反对意见。一行人便乘了雇来的马车往码头上去。
那夜因为天暗,又心慌,所以看得不甚仔细。今天一看,这码头果然是很大。远远的,看到那边的货仓。却是已经修茸一新,看不出半分被烧过的痕迹。因为后来听说并没有伤到什么人,李玉娘倒不象之前那么怕。这会儿,跟在许山身后一路缓行,看着周围成山般的货箱还有远远近近的货仓门口忙碌着的人群,她也是心中砰然心动。
这还只是运河的码头,想起之前在泉州看到的情形。风帆片片。连绵不绝的船只,怎能不对那源源不绝的财富心动呢?
走得近些,才知那艘旧船停得颇远。想是船大,靠不到太近。虽是离得不是很近,可是这样远远地看着,却也觉比起码头上的其他船,这一艘确实是颇大。让人怀疑这船原本就是一艘海船。
“明天,就要最后定下来了。”蒲安的声音已经沙哑,竟似只这么一会功夫,就上火烧得嗓子都哑了。
“这年头,富人越来越有钱。穷人也只能眼看着人发财。”许山突然感慨了一句,一句话出口,便让几个人都叹出了声。可不是,本钱充足想做什么生意都是能做的,没有本钱的人辛苦攒着钱,却总是跟不上情势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