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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婠眼睛上翻,看看有痴颤抖不停的指尖。她松开手,将已经昏厥过去的嬴暄扔垃圾一样甩在地上,慢慢往后退。
凌远志看得真切,将快要跳出喉咙的心压回原处,飞跑过来,对有痴说道:“师兄,千万别动手啊这位乃皇命钦差大臣,当朝的护国公大人伤了她,大悲寺就将大祸临头”
有痴将颤抖不止的手指放下,惊讶道:“女国公?”赶情这位直接把皇命钦差给忽略,直指红心。
赵婠从凌远志身后绕过来,摸了摸眉心,对有痴淡然道:“有痴大德乃至整座大悲寺的僧人都为我所敬仰,方才你对我无礼,我权当没发生过。”
有痴也曾听说朝廷派了钦差大臣率领七千大军前来青原,今日他的师父还曾说过,只怕青原之上会起战端。他没想到,钦差大臣不仅是女子,还是一位女国公。有痴感激地看了凌远志一眼,向赵婠合十一礼道:“小僧冒犯钦差,罪不容诛,谢大人不罪之恩”
赵婠重又笑眯眯,接着说道:“并且,看在有痴大德的份上,我会救所有人逃出生天。”扫了钱圯一眼,道,“不计任何报酬。”
有痴原本惴惴不安,心里已经做好独自力抗群狼,让众人逃命的打算,没想到峰回路转,赵婠居然答应出手相助。虽然被她的喜怒无常搞得头晕脑涨,但有痴还是非常欣喜。见她笑容甜美,有痴不大敢正眼去看,垂目讷讷道:“小僧感激不尽。”
真是个蠢和尚赵婠腹诽,这天下竟然有如此至纯至善之人?她笑容越见甜蜜,声音发腻,道:“有痴大德,光感激是不够的,你记着,你欠了我一个大人情哟我因有痴大德之故,放弃了好大一座保平玉矿呢”
第一百章人心
旅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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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听赵婠因自己放弃了一座保平玉矿,有痴惊住。他是土生土长的青原人,哪里不知道保平玉矿的珍贵。但他只是个普通僧人,身无长物,一贫如洗,哪里有与保平玉矿相当价值的东西可以偿还赵婠的人情?
当下,有痴只觉脚步沉重,竟似被什么给扯住了脚,半天也挪不动步子。
赵婠眼波流转,笑道:“放心,我只想请有痴大德在尊师面前美言几句,让我也能烧个头香,祈愿佛陀保佑。”
有痴神色恭谨,合十一礼道:“大人慈悲,我师定允。”忽好奇问道,“不知大人所祈何愿?”
赵婠一副悲天悯人模样,遥望远方,慨然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在场众位皆大秦子民,赵婠但有一分力气,自当使尽一分。赵婠感念大悲寺诸位大德高风亮节,回京之后,必定为大悲寺在皇帝陛下面前讨下皇恩封赏”她笑容可掬地看着有痴,道,“大德所问赵婠祈何愿,自然是天下万民福祉绵长,我皇陛下万岁万万岁了。”
有痴目光中闪过异色,面前少女说到最后一句话时,那带着笑意的眼神里似乎隐藏着别的意味。似嘲讽,似不屑?
赵婠瞟了眼被飞豹骑夺回的嬴暄,又看向钱圯,直截了当地说道:“大公子,本国公来的匆忙,缺人跑腿,可否将他们借给本国公使几日?”她纤纤玉指划了个圆,将所有受重伤的飞豹骑飞虎骑尽皆圈住。
钱圯一听,急忙道:“国公大人容禀,这些人皆受了重伤,并无服侍大人之力。不如回保平城之后,在下另外派遣精明得力的人手前来听从吩咐?”
赵婠眼神变冷,转而问定王府诸人道:“你等意下如何?”
定王世子嬴暄还昏着,能作主的只有护卫头目。他见赵婠神情不善,再看了看那些缺胳膊少腿的飞豹骑,寻思着这些人已然失去再战之力,已经变成废人,不如顺了她的意,免得再惹出麻烦。护卫头目作揖行礼道:“蒙国公大人不弃收留,实在是他们的福气”
钱圯心道,蠢货这些重伤骑士虽不能上阵再战,却深谙骑兵之道,你把人送出去,这不是给她送教习先生吗?她没能得到玉矿,退而求其次才打起骑兵队的主意呐
赵婠对护卫头目满意地点点头,再度看向钱圯,冷哼一声道:“怎么,大公子就连这个小忙也不肯帮?实话实说罢,本国公听闻再无战力的残疾重伤兵士大多晚景堪怜,这才起意将他们要走。若是大公子肯当着本国公的面立下重誓,事后善待这些受伤骑士,本国公就不勉强于你”
钱圯立时陷入两难。立誓不给人,势必再度得罪赵婠,说不定等会儿突围出去时就会有变数。这位女国公心思深沉,他应对得极为不易,生怕转眼间就落入她的陷阱之中。然而,不立誓,这岂非就坐实了无战力重伤骑士不能得到妥善照料的指责?
赵婠见钱圯神色变幻,叹了口气,对有痴说道:“有痴大德,您瞧,我一片好心,却被人误解。想必钱大公子还以为我赵婠欲图窥探飞虎骑虚实呢”
虽然应了头香这事,但有痴并不认为搭救这么多条性命的大恩德用一柱香就能偿还。他一门心思想着怎么还赵婠的人情,闻听此言,急忙说道:“本寺藏有先古时代骑兵战阵兵书,大人若想知道如何训练骑兵,待贫僧回寺后,就将兵书给大人送来”
赵婠奇道:“先古兵书?贵寺从何而来?”
有痴回道:“本寺始建之初便有。”
赵婠心说,大悲寺果真值得一探。虽然越乐也有骑兵战阵之术留给她,但有人心甘情愿相送,自己绝没有往外推的道理。她当即欣然答允,又连连道谢,夸赞大悲寺诸般功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