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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我身着龙袍,来到灾民中慰问,却不想接连发生了让我惊异的事。
当时我正站在高台的设粥处将粥分发给众人,年迈老者拉着我的手,跪在我的脚下痛哭流涕,恭颂我的圣明仁爱。我的面色也哀伤,说愿以身代民,只愿天灾平复,四海安定,百姓无忧。
却在接待了一天的难民最疲惫的黄昏,看见一个满身糟蹋的瘸子顺着队列向我蹒跚而来。离我五步之外,他开始屈膝跪地,膝行向前。他褴褛的衣着和肮脏的面色无任何的不妥,但长年练就的敏锐却让我感到了不适。
我在一旁冷冷地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近,却见他在接近我的那一霎那手中闪出了寒光。
原来,那是一把掩在袖中的匕首。
我还来不及反应,却已经有一个人挡在了我的身前。不是护在十步之外审视着众人的刘建,却是一直陪我慰问百姓,立于我身侧的韩信。
那时眼前掠过一抹暗紫,我一瞬间的恍然,片刻之后,才确定那的确是他。
就在他捂着腹部在我面前滑坐下去的那一霎,刺客便被几个随身的死士制住。
让我惊异的不仅是“难民”掩着袖中的刺刀冲上来要杀我,更是韩信竟挡在了我身前。
我脑中的思绪一个接着一个地瞬间闪过。
他……他是怕我在他的辖内遇刺,担了罪责么……还是……他要托伤不和我一起回长安?
医正们很快将他抬了下去,一番慌乱过后,我仍是不急不徐地完成了赐粥的慰问活动,事毕后我并未赶去探望伤者,因为我心中有更关心的事。
我去了关押刺客的地方。
太尉王府的地牢中阴暗潮湿,只剩墙头一点烛光在黑暗中摇曳。刘建拿着明亮的火把照出囚犯苍白的面容。
他已经被凉水浇便了全身,冲去了脸上的污垢,发梢上滴下水水来,全身秫秫冻的发抖。
我踏着粘黑异味的稻草,行步而内。
他抬起脸看着我,湿发贴在带着伤痕的额前。我淡淡地道:“原来是你。”
他惨白着脸色,目中灰败,不发一言。
我笑了:“臧衍,这么多年,你怎么还对朕念念不忘?”
他恨恨地看着我,嘶声道:“你夺我的江山,弑我父王,践我国家,抢我优伶。我怎么可能忘记你?”
我笑了笑:“那你这法子也太笨了些,你怎么不在燕边鄙之处屯兵存粮,缓做打算?”
“父仇不报,我日夜如煎熬。我恨不得食你之肉,寝你之皮。”
我叹了口气,缓缓地说:“你的父王,并非朕所弑,你算在朕头上,朕也没什么可说的。剿灭贼党,于朕也是天经地义。但朕自思,待你却是不薄。朕在燕国时,多次能杀你,去每每放你一条生路,你可知是为何?”
他挣扎起来,手足上的铁链郎当作响,他向我怒吼道:“你什么时候放过我一条生路?你连活路都给我堵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