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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微卷曲的深栗色长发失去了束缚,像悬瀑一样垂落下来。扎起来时只到后背肩胛骨位置的头发,竟一下覆到乐无异挂在腰间的偃甲工具盒上。
“啊!”乐无异发出一声小小的惊呼后,放低手上的剑,慢慢转过身来,“唔……我输了。”
“……”第二次看到乐无异披头散发的刹那,夏夷则好像突然明白什么叫自作孽不可活了。
“啊啊啊,可恶!怎么就是赢不过你!”
乐无异不甘心地嘟了下嘴,又习惯性地抓了抓头发,这些平日司空见惯的表情动作,以前看来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之处……可一旦配上那头及腰的散发,乐无异就好像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连声音都变得软糯可口了。
“夷则,你就不能放点水,让我赢一把吗?”
他直愣愣地盯着那双熠熠流光的桃花眼,他想自己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轻,不然为何怎么看怎么觉得乐无异像是在跟自己撒娇呢……他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
“不能。”
当他反应过来自己无意间说了什么时,这个回答已经把乐无异噎得直跳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日更,我骄傲!
第4章人生得意须尽欢,喝点小酒聊聊天
据夏夷则的了解,乐无异绝非争强好胜之人,他至今仍记得他们在纪山对弈的那晚,乐无异早有胜机却弃而不取,待他问及缘由,那人只笑着说:“哈,这个嘛~速战速决虽说爽快,却少了些人情味,又不是非要分个胜负,干吗这么认真?再说,多下会儿,不就能多和你说几句话吗?”
不过,看样子他今晚是真把乐无异给惹毛了——
“你这家伙……喵了个咪,我就不信这个邪了!看剑!”
乐无异厉喝一声,剑随人动,起手依旧是万年不变的流影剑。乐无异的内力不及他深厚,大多时不敢与他硬碰硬,因而此招只要格挡及时就能破解。他翻转手腕,将内力盈于剑身。乐无异的身影已然瞬间拉至面前,他目不转睛地盯紧对方运剑的轨迹,正准备提剑上架,忽然感到几缕细软的绒毛戳到了脸上,用余光一瞥,竟是乐无异被气流带起的发梢。
“……!”于是他手里的剑抬到一半,森森地定了格。
“锵——!”
手腕微微一麻,他的长剑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饱满的抛物线,再次落入一丈开外的草地。
“喂,你怎么又走神了?”
挑掉了他的剑,乐无异并不见有多开心,把剑背在身后,半眯着眼瞅着他,小扇子似的睫毛呼扇呼扇的,看得人心里直痒痒……这个人怎么每一个表情都能这么生动鲜活,令人舍不得错开眼呢?
“夷则,夷则?别发呆啊,你到底怎么了?”乐无异上前半步,盯着他的眼睛仔细研究起来。
“……”他几乎耗尽全部的定力才克制住自己没往后退,披着头发的乐无异杀伤力太过巨大,他现在有些呼吸困难。
乐无异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眉心渐渐拢起:“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并无。”他胡乱敷衍道。
乐无异不是傻子,听他这么回答,眉皱得更紧了:“没有心事,为什么在温泉边看到我就跑?为什么喊你出来吃饭时你一直发呆?为什么在饭桌上又那么奇怪?为什么刚才过招时总是走神?”
“……”他被这连珠炮似的问题问得哑口无言。
乐无异叹了口气,伸手拍拍他的肩膀:“夷则,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遇到事情总喜欢憋在心里。我知道,你是不想给我们添麻烦,可你这个样子,只会让人更担心。有什么心事,不能跟我说说吗?虽然我不一定能帮上忙,但你不说,我就真的什么忙都帮不上,只能在这里干着急……”
乐无异的眉头越锁越深,半垂的眼几乎完全被浓密的睫毛遮盖,眼窝处留下两弯半月状的暗影。
或许见惯了一个人的笑容,就再不忍心见他露出一丁点担心的表情,夏夷则看着他的脸,心里被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胀满,冲口而出的话语也自然而然地浸染了这种情绪:“无异……你别担心,我真的没事。”
“……?!”乐无异像被吓到似的缩了下身子,架起一只手护在胸前,“喂……我说,你……你别突然用这种语气叫人名字,简直吓死人了!”
他试着回想自己刚才的语气,猛然意识到自己叫的竟是“无异”,一股热气瞬时袭上面颊:“啊,乐兄,在下……失礼了。”
“失、失礼?不,不是这个问题!”乐无异也难得地结巴起来,“你、你……”
“你”了好半天,那人也没“你”出个所以然,咋咋呼呼的声音倒是一点一点软了下去,最后竟变得支支吾吾,声如蚊蚋。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那、那什么……哦,对了!”乐无异猛地一拍脑门儿,生硬地切换了话题,“前些日子,谢伯伯送了我几坛好酒,你要不要喝?正好你有什么心事,我们可以边喝边聊!”
“……!”听说有酒,夏夷则顿觉精神一震,但对方的态度转得着实突然,他不禁迟疑道,“不知方才乐兄想说什么?”
“没、没什么,”乐无异连连摆手,“你先在这儿等着,我这就去拿酒!”
说着,那人转了身飞奔而去,深栗色的长发在飒飒的晚风中完全舒展开来,随着奔跑的动作妙曼地起伏。夏夷则目送着他的背影,觉得自己的心好像被那人微微打着卷的发梢给缠住了。他在那里呆呆地站了很久,才想起该去草堆里寻回自己那柄被打落的长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