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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并不觉得有多可惜,即使你很清楚你放掉了一个对别人来说是多么可遇而不可求的机会。你不是个有野心的人,也从没考虑过一定要在这个领域里达到什么样的水平,你甚至单纯地把它当成一种兴趣,这样还不如把这个名额让给其他专业的人。况且这一走就是三年—
—三年见不到佐助,你一定会疯掉;另外,或许是前世身为忍者的某些观念在作祟,你总觉得一旦你参加了这个项目,就好像是对蝎的一种背叛。
……
下课铃打响的时候,你恍如从梦中惊醒,坐在右手边的室友不客气地吐着你的槽,说你成天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活像是失恋。你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仔细想想他说得其实也没错——你确实是失恋了,而且失去的是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恋爱。
你和你的室友夹著书走出那幢奇形怪状的教学楼,一出门,就听见远处有人在喊室友的名字。你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看见一个年纪和佐助差不多大的男孩子兴冲冲地朝你们这边跑过来,男孩子的轮廓跟你的室友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正跟你兴致勃勃地发表着对上节课内容评价的室友停住脚步,垮着肩长叹一声OhmyGod,一副见了瘟神的样子。
……好,很好,我美妙的夜生活就要被毁掉了。
你的室友皱起眉头跟你大发牢骚,可你注意到他蓝色的眼睛是笑着的。其实还没交女朋友的他根本没有什么“美妙的夜生活”,所谓的“夜生活”也不过是泡在图书馆里查查资料……转眼间,那个和他长得极像的男孩子已经跑到他的面前。你看见他抬起手自然而然地搭上那颗金灿灿毛蓬蓬的脑袋,左三下右三下熟练地把它改造成一个鸟窝。被揉乱头发的孩子打掉他的手,鼓起略带些婴儿肥的脸颊不满地瞪向他。他笑嘻嘻地松开手,细心地捋顺了男孩子乱糟糟的头发,这才转身看向你——
啊,对了,忘跟你介绍了——这小家伙,我弟弟Carl,在附近的初中上学。Carl,这是我的新室友Ita……chi(他在发这个音的时候又差点咬到舌头),嘿,别这么没礼貌,快和Ita打个招呼——好吧,原谅他吧,他很怕生……哦,今晚不跟你一起吃饭了,我得去陪这个难缠的坏孩子,Ita,seeya。
Seeya。
你目送他揽着那孩子细瘦的肩膀穿过开满梨花的小径,被风吹落的花瓣几乎吞噬了他们的背影。你眯起眼睛,记忆不由自主地跳回高三下学期——你刚跟佐助告了白,就像畏罪潜逃似的从家里搬了出去,坚持每个月只回家半天。你四月份回家的那天刚好赶上樱花开得最盛的几日,佐助一见你回来,都顾不上再跟你闹别扭了,他跑到父亲那儿软磨硬泡,终于把父亲的单反搞到了手,然后就生拉硬拽地拖着你去看樱花。那个下午,你牵着他的手沿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街一路前行,你看着镜头里他花朵般灿烂明快的笑脸,按下快门的手就这么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两生两世,你是第一次如此切近地感应到名为“幸福”的存在,强烈笃定得一如你当时的心跳声……天将向晚的时候,你送他回到公寓楼门口,你取下父亲的单反挂到他的脖子上,俯身宠溺地揉了揉他的额发。他的额发就像小动物刚长齐的绒毛,上面还残留着淡淡的花香,你简直舍不得移开手掌。他忽然默不作声地拉住你的衣角,凝黑的瞳仁里是让人揪心的委屈和执拗。你闭上眼睛,想跟他说,佐助,哥哥要回去了。可他像是看穿了你的心思似的,抢在你前面开了口——
哥,别走。
你一向引以为傲的自制力总能因为他的一句话、一个表情而分崩离析,兵败如山倒。你失控地将他压在门板上,用力欺上他柔软的嘴唇——你像是只彻底丧失了良知与人性的猛兽,而他是你垂涎已久并历尽艰辛而捕获的猎物,你等不起再多的一分一秒,恨不得一口咬断他的喉咙,就这样将他拆吃入腹,让他永远融进你的血液和骨髓中,这样你就再也不怕与他分离。
他缩着身体,哽嗓间不时地发出些细小的、惹人怜爱的喘息声;你摩挲着他细嫩的手背,贪恋地追逐着他半开半合的唇瓣,像是犯了毒瘾的瘾君子一样欲罢不能。你紧闭着眼,拦阻住一股股冲撞着眼眶的炽烈情绪,你在想,你是个不可救药的混蛋、畜生,你和他本不该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如果说,他灵魂的颜色是最纯粹最洁净的雪白,那么你的,就是最阴暗最浑浊的漆黑——你若爱他,你若理智地爱着他的话,就该离他远远的,不让他沾染上一抹你的颜色……可是你悲哀地发现,你从爱上他的那一刻起,就再也找不回你的理智了。
他搔痒般软软地推拒着你的胸口,他就快要喘不过气了。你离开他馥郁甘甜的嘴唇,怜惜地环住他的背,你将下巴戳在他的肩窝上,贴着他小巧的耳朵与他耳鬓厮磨。
佐助。
你叫着他的名字,声音低哑得像是患了重感冒,你慢慢地深深地吸入一口气,闭死了眼睛逼回快要濡湿睫毛的热浪,你不想走,即便知道你还会再见到他。
哥哥必须走了。
你气息不稳地低吟着,你在对自己下最后通牒。
下个月哥哥还会回来看你,在家好好听话,乖。
……
你独自一人坐在没有开灯的寝室里,兀自对着手机上那串熟悉的号码发呆,你几次将手指点在拨叫的按键上,却赶在没有接通之前诚惶诚恐地按下挂机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