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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云林眉头皱了皱:“看样品不行吗?”
“更换供应商,这么大的订单,人家心里也打鼓,不可能用样品就打发掉。”夏宇语气很急,压低声音,“人家部门老总就在咱办公室,其他我都敲定了,就剩这一件事。而且这种理所应当的小事,我们根本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连工厂都不给人参观,那不是明摆着有猫腻。”
阳云林也沉默不语。
片刻后,夏宇说:“要不算了吧,咱都没有工厂,拿什么给人看。我就说不行的,你偏要我去谈大客户,大客户伺候起来可比你想得难多了,咱没这个条件。我还是找个借口不签……”
“签。”
“……怎么签?你疯了。”
阳云林眯了眯眼:“你把客户带给我,我带他们去转晶华的厂。你就说我们跟晶华有合作,用的是他们的生产线,所以品质一定可以做到和之前他们在晶华采购的一样,价格还比晶华低。”
“……”
“还有什么问题,你那边给客户的交代很完美。”
夏宇不由得提高声音:“你丫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是吧?做私单、抢客户就算了,还把抢来的客户明目张胆带去晶华的厂里。”
“你声音还要再大一点吗?”
“……阳云林,我知道你离谱,但没想到你会这么离谱,别在作死的边缘试探行么?”
“我倒是觉得很有可行性。我本来就是销售,带客户参观看样品都天经地义,没人会怀疑。”
夏宇憋了一阵,憋不出来更多话,只能挂了电话。
几天后,阳云林作为中耀公司驻晶华的外派销售员,热情接待了远洋汽车的几位技术工程师和高管。
他们在北厂门口碰头,阳云林恶补了一些汽车玻璃的工艺知识,他有工科的底子,和客户聊起来也头头是道。带着客户在厂区转了一圈,随后直接去了王太贵负责的生产线。
想要神不知鬼不觉做成私单,工厂这边有人对接必不可少。以前夏宇的私单都是在西厂做的,他在那边有一起合作的熟人。他之前的订单量不大,小打小闹,别人还敢搏一搏。像中耀现在这个订单量,一般人不敢。阳云林便放弃了用夏宇以前的老熟人,转而找到了北厂的王太贵。
王太贵在厂里几十年,技术一流,对各个环节也门清,还有人脉关系,最重要的是他对晶华给他的不公正待遇有诸多不满。不光是念着阳云林父亲的旧情,更多的还是想在退休之前捞上一笔,所以两人一拍即合。
再加上北厂这边还有个优势,不仅是设备全部更新,也全部实现了机械化,很多人工操作都靠机械臂完成,这就意味着一个技术工可以管理多条生产线。王太贵这样的老员工,更是管着大半个车间。意味着他们可以调动的产能更多,同时知道这件事的人更少。
一路都能碰着晶华的人,也有其他组的销售人员,大家都是平常招呼,阳云林也平常回应,镇定自若。就像他说的,他一个销售经理,带客户看生产线,再正常没有。
看完生产线,远洋的人十分满意,看似也没有丝毫怀疑。
只有在参观结束,晚宴上酒过三巡,客户才问:“阳经理,没想到你们还真用了晶华的生产线,当时夏经理跟我们说的时候,我们都不相信晶华会同意。”
阳云林的谎话顺口拈来:“这是一种新的合作模式。晶华各个地方都有加工厂,最近整个市场萎缩,他们的产能有些过剩。这种合作,对晶华本身也有好处。简单来讲,就跟服装业的贴牌差不多,同一厂家,中耀和晶华两个品牌。”
“不过服装厂家都是第三方,你这厂家还是晶华自己的。”
阳云林知道对方怀疑。这种对晶华并没有太多好处的合作模式,照谁都会有所怀疑,但他仍是不慌不忙地解释:“晶华很有远见的,可能是看传统行业式微,有转型想把加工这块分包给别人的打算。”他从公文包里抽出文件,“这有我们和晶华的合作协议,我随身带着,您有疑虑可以看下。”
那边赶忙推辞:“不用不用,我们和晶华没有什么独家协议,只要你们也没有排他协议啥的就成。你知道,我们也算是晶华的老客户,呵呵。”
“吴总放心,您选择我们是因为我们更有竞争优势,是纯粹的商业行为,并没有什么问题。”阳云林举起酒杯,“来,我敬您。”
他露了个笑,知道这单十拿九稳。
客户当然有所怀疑,但他们不会深究,原因很简单,跟他签单,客户拿到的是实实在在的低价和利润。就算有什么法律风险,那都是阳云林和中耀的事,跟他们又没关系。所以他们连合同都不会看,阳云林说什么就信什么,就算日后真打起官司,他们也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也是受害者。
阳云林陪客户到半夜,回家岑苍还在等他。
一见他醉醺醺的样子,岑苍直皱眉头:“你在干什么,喝这么多?”
“陪客户……”阳云林歪歪倒倒走到岑苍面前,一屁股坐进他怀里,得意地和他分享自己的成果,“今天我谈成了一个大单……”
岑苍一把推开他:“公司没有为了成单陪客户喝酒的文化,我也不喜欢你这样。”
阳云林是真醉了,他又扑过去搂住岑苍的脖子,少有地黏糊:“不是为了成单陪酒,而是成单一高兴,不小心就多喝了两杯……对不起嘛,以后不会了……”
岑苍还是冷着脸:“去洗澡,你身上的味道很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