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怎么动员,需要做什么事,需要怎样分队,怎样配合,物资装备,后勤又如何安排,一切组织安排都需要他提前做好计划。
为保证这些士兵的积极性,还一定要为他们的行为作出嘉奖。
他在河东时已经尝试了几次,让兵卒与百姓协作,修补城池、架桥、挖通沟渠,中间出现过一些乱象,但结果基本上都还是好的。
河东百姓主要受盗匪与匈奴人侵扰,与西凉兵没有深仇大恨,兵卒也是人,除了生存,还有社会需求,帮助百姓,得到的嘉奖、感激与正向回馈,固然不如从前的欺压带来瞬时刺激尖锐,但却缓慢而持久的冲刷在乱世中蒙昧的灵魂。
荀柔花了很多时间,鼓励、引导、劝慰,再加上实质的嘉奖,希望让他们逐渐习惯,军队与百姓之间帮助与协作的正确关系,习惯个人与国家之间相互依赖保护的关系。
兵卒从最初的不甘不愿到认真老实干活,虽然思维还没转过弯,但他也并不着急。
落户在河东的兵卒田地,尚未开始耕作,他向兵卒承诺的,来自百姓的协助还未兑现。
凉州也还在混乱无序之中。
他期望着他们能将河东当成新的根基,在此扎根发芽长成大树,但同时他也很清楚,对于这些士兵来说,纵使再无家人,也不可代替。
要将凉州重新安抚,再不像过去的朝廷一样,将之当做可弃之物,当做排斥的异类,他们才会真正的安定。
然而即使是如今这样状态,也已经够让他感到高兴了。
比起高高在上,满腹计算的公卿,百姓与士兵更为质朴,更容易满足,情绪反馈也更直接。
他们愿意为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奖励,一点小小的荣誉,一点面子,一个牛皮,一个来自女子的青睐眼波,来自孩子真诚感谢,就付出辛勤努力。
如今看上去要更难一些,他们不是在即将当做家乡的河东,任务也要更加艰难,但荀柔仍然相信他们能够做得好。
“兵卒,当是国之兵卒,民之兵卒,非将帅之兵卒,兵卒征战也好,救灾也好,当归利于民,如此百姓方不避以子弟为兵,”荀柔大声道,“此故言之以利,然百姓卑微,既无门楣,亦不得荣身后世,连温饱已艰难,再无利益,生而何为?”
对于普通人而言,流芳百世与遗臭万年一样,都与本人毫无关系,小善小恶都不足以引人注目,那么除了求自己,求利益,还能有什么?
雪仍然簌簌的落,没有一丝停歇的迹象,天地间茫茫一片,已没没有了界限。
荀攸站在屋外,听着屋内畅谈,也不知听了多久。
他动了动已经冰凉的脚,向荀缉道,“小叔父正聊得欢畅,我们改日再来。”
“是。”少年垂头,恭敬拱手,“父亲,叔翁与儿的功课,本就还未做完。”
荀攸幽深的眼瞳,轻飘飘的望了一眼儿子,转身,“随小叔父出门一趟,果然大有进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