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出身,又正是在少年意气风发的年纪。留侯向来对少帝纵容,突然被这么一冷,也难免少帝生出逆反之心,特意和留侯对着干。
阿宓与少帝一步之隔,在他身后跟着慢慢步进含光殿,随之而来的,是殿内愈来愈低的窃窃交谈声。
她无疑成了殿中除少帝外最受关注的人。
她在京中是生面孔,没有几人识得,也就让众人很是好奇。这位明显不是宫女,陛下带着,莫不是终于开窍,想要选妃了
少年年过十七而至今未通人事,这放在寻常府邸几乎都是不可思议之事。他对此道没什么兴趣,最初留侯往龙床上送人他也不拒绝,却整夜拉着人玩什么游戏,若女子撑不住打了瞌睡还得被他罚板子。
千娇百媚的美人被这样对待,人人都道少帝孩子心性没长大,不懂得女人的好。索性少帝还没及冠,何况前朝的事大臣们都没劝完,又哪有那么多心思管这内围之事,便没有过多劝谏。
是以这是众人第一次到少帝这般对待一个女子,还是个颜色极好的小姑娘。
“侯爷”其余人悄声议论中,留侯心腹小心出声。
“呵”留侯意味不明地轻哼了声,一派平静地着二人从自己面前经过,阿宓微微拖地的裙摆逶迤而过,他便顺势瞥了眼那精致的云纹,摩挲扳指的动作快了些,“陛下临时起意”
“好像是”心腹硬着头皮答。
留侯又笑,“这可未必。”
临时起意,连位置都安排好了还特意安排在自己的正上首。
留侯轻轻摇头,陛下还是太年少气盛了。
阿宓并不懂这种宴会座位的含义,譬如靠得越前便证明地位越尊越受天子宠信,而她这个几乎要与少帝平起平坐的座位,足够让许多人大吃一惊。
少帝亲自给她剥了个橘子,将橘肉和皮一起往她面前一堆,“尝尝。”
这也足够让人受宠若惊了,可惜阿宓没这个意识。少帝的目光往她身上一扫,她眼睫下意识一颤,就拿了起来。
然后在少帝期待的视线下尝了一瓣,小脸顿时皱成一团,“酸”
时节还未到,这时候的橘子能摘下来也大都是摆着好或给那些尤吃酸的人,阿宓自是接受不了。
“酸吗”少帝感觉面子有些挂不住,不信邪地往嘴里丢了一瓣,牙一合,酸爽的汁液在口中迸溅开来,让他寒毛都差点竖了起来。
少帝怕酸,非常怕。
但为了颜面,他还是三两口把橘子给吞了下去,并嗤道“小丫头就是矫情,有什么酸的,不酸那还叫橘子吗”
阿宓腮帮微鼓,并不敢争辩,只能着他面不改色地迅速灌了两大杯茶水。
下首完全程的留侯微微一笑,也跟着吃了瓣橘子,不仅如此,还细细咀嚼了好一会儿。
少帝虽说一直在和阿宓亲密互动,实则余光也不忘注意留侯,见状便觉得留侯是在嘲笑自己。忿忿之下压抑了怒火,再度端起一碗鱼羹,手持汤匙,“这鱼羹很是美味,来,朕喂你一口。”
阿宓
阿宓当然非常抗拒,抗拒的不是这种亲密的动作,而是少帝这个人。可少帝会接受拒绝吗那不可能。
于是在少帝暗藏威胁的动作下,阿宓只得不情不愿地张开了嘴,模样也有几分像乖巧等待投喂的小动物,少帝却嫌弃道“你是猫儿嘴吗这么点大,不能再张开些”
便是安前这等阉人也忍不住别过眼,奴才们知道阿宓姑娘不是陛下您的什么人,可这么漂亮的一个小姑娘,真不是该这么简单粗暴对待的啊。
鱼羹是刚呈上桌的,面上没有热气,实则热度都被那浅浅一层给挡住了。少帝从不知体贴为何物,伸手就舀了整整一勺塞过去,汤匙先烫得阿宓惊呼了声,鱼羹还没进口,就倒在了少帝龙袍上。
少帝脸唰得沉下,阿宓也怕极了,身子都往后缩了些,只怕他像那日对待啁啁一样对待自己。
那边,留侯依旧不紧不慢地持筷夹着糖醋鱼,眸中流露出享受美味的感觉。
注意到这一情景的少帝再度生生压下了将发的戾气,语气硬邦邦道“愣着作什么给朕擦一擦啊。”
“陛下,要不去更”安前的话闷在了喉间,得,来陛下这戏得演完全套才能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