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人识趣地把帕子递给了阿宓,在旁人示意下,阿宓小心翼翼地往前挪了几步,开始给少帝擦拭龙袍上的油渍。
鱼羹掉在少帝大腿间,第一时辰已被抖下了,剩下的油渍并不容易吸去。龙袍用料特殊,受到这等污脏,即使没破损也不会再用了。
但阿宓并不知这件龙袍注定会被丢弃,她认为的确是自己做了错事,少帝性情又可怕,便擦得尤其认真。
一缕乌发垂到了耳前,随阿宓的动作轻轻摇晃。大概是靠得太近了,少帝将眼前人白如堆雪的肌肤得极清,那浅淡的香味也一直在他鼻间萦绕,视觉嗅觉双重刺激,让少帝都觉得有些飘忽。
他再一次意识到,她生得是真漂亮。
本是为了向留侯证明某种东西才特意做的这些,此时少帝却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觉。因为他眼中映着那晃人的白,竟有些想一口咬下去,想知道那里面装的是否也都是洁白如雪的糖馅儿,不然为何闻起来会那么清甜
“陛下”安前略拔高的声音让少帝及时回神,他才发现,自己居然不知不觉在俯身。
朕怎么了少帝纳闷地想,难道也同庭望一样,被这小丫头给蛊惑了
不过都是一个鼻子两只眼,比旁人生得好些罢了,这天下都是朕的,什么样的美人不能有总不至于没出息地要去和庭望抢人。
心中虽是一直在这么强调着,少帝的眸色却越来越深。
如果说在这之前他大部分是为了同留侯作对而做出要和沈慎夺人的架势,如今已隐约多了几分本人都没意识到的真意。
“果真是祸水。”殿中,紧随李琰身后的管事忍不住嘀咕这么一句。
管事没忘记过阿宓。
事实上,曾在李琰身边见过阿宓的人都不会忘记她。
能让李琰入眼的女子太少,让他那样破格对待的就更是凤毛麟角。李琰当初为了她在城门口从沈慎手中夺人,又在乔府因她差点与乔家嫡长孙生了罅隙,这么多的特殊,足以说明她在李琰心中的地位。
如今见少帝起来都被这女子迷了心神,管事不由庆幸当初留侯咄咄逼人,硬是把此女夺了回去。
李氏皇族已经出了个荒唐天子,可不能再来个风流王爷。
“赵行。”李琰听到了这句话,眉头皱起,“慎言。”
时人及冠后多称字,李琰却连名带姓地唤管事,使其心头一跳,忙俯首称是,再不敢多言。
敛了神情,李琰重新向上首。少帝正在同阿宓说着什么,两人靠得极近,眼尖些,还能瞥见小姑娘微微后仰的动作。
当真是沈庭望将阿宓拜托给陛下照的吗李琰并不敢确定这点,以他对此人向来的法,他更偏向于沈庭望为了献好陛下,将阿宓作礼献了上去。
李琰心头生出丝丝愠怒,既是对沈慎,也是对阿宓。
他本以为阿宓对沈慎来说会是特殊,没想到仅短短两月就被打回原形。
早知她会被如此对待,李琰面无表情地想,倒不如当初在夺得人后直接送她个痛快,总好比如今成了这般玩物模样要强。
阿宓和少帝这次一同出席宴会,如同一块石子砸下,在不少人心中泛起涟漪。
留侯全程作壁上观,对此事完全没有表示,好像是“全凭陛下高兴”的模样。与之相对的,便是李琰难得沉了脸色,整晚都心情不愉的神态,让想敬酒的人也被慑在旁,不敢靠近。
沈慎听闻这些消息时,正是他抵达行宫的一刻钟后,此时晚宴也已结束近半个时辰。
且来人报,陛下至今还在阿宓姑娘的住处未归。
不妙的预感成真,他跃下马就往玉林轩走,边解下披风,脑中迅速想着应对之策。
他不觉得少帝是上了阿宓的容貌或喜欢上她,阿宓相貌是少有,可断没有短短时日内就让少帝栽进去的能力。但少帝性情从来不定,今日高兴明日生气,做的事都无可推测,这次突然做下这些的缘由,他一时也想不到。
通报声传入玉林轩,乐声停了一瞬,阿宓眼眸几乎瞬间变得明亮无比,让少帝倍觉刺眼。
难道朕这几日把她照得还不精心居然没有半点留恋。
沈慎大步而来,风尘仆仆,在阿宓眼中却无疑再令人欢欣不过,下凳就要迎上去,被少帝一把拉住,似笑非笑道“人又不是不来,急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