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古兵强马壮,灭了夏金,只是指日可待。一旦金人灭亡,蒙古大军就要与宋为邻,对宋而言,绝非善事。不如恢复向金人输纳岁币,继续抗蒙,大宋励精图治,积蓄力量,以备不测。
赵竑看了看这位乔侍郎,满脸皱纹,两鬓白发苍苍,弯腰驼背,老态龙钟,应该已经有七旬左右。这把年纪在大殿中长久站立,让他叹服。
不要说,他这个二十岁的年轻人在大殿上站了一会,都觉得两腿发麻。更不用说这些六七十岁的老同志了。
要是他当了皇帝,一定要“坐而论道”,而不是“坐而论道”。大家身体搞坏了,还怎么给国家做事?
“西夏灭亡,恐怕不久矣。金人于我有不共戴天之仇,应该乘金朝和鞑靼互相攻伐之机,出兵北上收复失地,以报君父之仇!“
潭州知州、湖南安抚使真德秀,此次奉诏入朝。这位南宋史上有名的理学大师,赵竑曾经的授业恩师,厉声反驳了出来。
靖康之耻,徽钦二帝被掳北归,黄河以北尽失,宋人引为奇耻大辱。宋朝虽积贫积弱,数次北伐功败垂成,但收复失地、一雪前耻的呼声从未停止过。真德秀此举,也是道出了殿中大多数臣子的心声。
赵竑不由得莞尔,轻声一笑。
这个老师真德秀,还真看得起宋军的实力,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自信心?
脸上手上都刻字,一点尊严都没有,勉强温饱,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凭什么为你大宋朝廷卖命?为你们这些脑满肠肥的贪官污吏卖命?
要不是亲人家园在后,江南水网密布,大宋王朝,早已经飘飘然不知所踪了。
“鞑靼狼子野心,无论是否联合灭金,都会对我大宋不利。海上之盟,殷鉴不远,还是小心为上!”
满脸皱纹的老臣,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薛极,忧心忡忡上奏。
鞑靼,是宋人对蒙古部落的称呼,朝堂民间,平民士大夫皆是如此。后世的许多外国文献里,称呼中国也是鞑靼。
“陛下,金人贼心不死,大败于鞑靼之后,还要南下,夺取江淮。幸亏我将士浴血奋战,方击退其进犯。国恨世仇,似乎没有不报的道理吧?以臣之见,应立即联蒙灭金,光复三京!”
刑部侍郎、赵宋宗室赵汝述正气凛然,又有另外一番见解。
大殿上无人吭声,一片寂然。赵竑看了一眼赵汝述,鼻子里冷哼一声。
连蒙灭金,这个无知的大宋宗室子弟,引狼入室不说,大宋有十五六万精锐恢复中原吗?
薛极偷偷看了一眼坐在群臣首位的右丞相兼枢密使史弥远,后者老神在在,脸上古井不波。
薛极垂下花白的脑袋,不再言语。
宋金世仇,灭国之恨,奇耻大辱,不共戴天,大宋朝野上下,人人都是欲灭金国而后快。
朝堂议论纷纷,一者坚持连同金朝,厚结以币,以之为对抗蒙古的屏蔽;一者认为应趁机孤立金朝,并由此振奋精神,再图抵抗蒙古南下的企图。
不过有一点众人倒是一致,西夏,已经无药可治,就要亡国。金国是世仇,需谨慎对之。
众臣子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权相史弥远和大宋官家都是一声不吭,大殿上一片叽叽喳喳之后,又恢复了寂静。
即便是寂静下来了,史弥远和赵扩依然是不开口,仿佛都在等对方的反应。
();() 赵扩耐心聆听,似乎虚心纳谏,但他始终一言不发,似乎朝廷政事,还是听史弥远和执宰们的意思。
“史相,你怎么看?”
赵扩面上一丝笑容,目光转向了老僧坐定、镇定自若的史弥远,脸色更是煞白。
也不知道,自己的身子骨,能撑到几时?
“殿下,你怎么看今日之局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