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弥远睁开眼睛,转过头来,目光扫向了一旁班列中的朝堂新贵赵贵诚,轻轻咳嗽一声开口。
“圣上、史相,金人侵我江淮,劳师动众,却功败垂成,丧失兵马难以统计。如今金人新皇登基,已下令终止与我朝战事。所谓鹬蚌相争,渔翁得利。金人是我世仇,如今其势弱,不如联蒙灭金,早日收回三京之地,圆我宋人百年宿怨。”
赵贵诚侃侃道来,群臣颔首,御座上的赵扩,也是情不自禁点了点头。
收回汴梁城,那可是历代南宋皇帝和士民的心结。朝廷几次北伐,可惜都是无功而返。
赵竑心头明白了几分。史弥远,已经在为年轻的赵贵诚造势了。
怎么没有人为自己推波助澜?
“魏卿,你是兵部侍郎,你说说,该如何回复蒙使?”
赵扩轻声说道,避开了兵部尚书宣缯。前面所有大臣们的奏陈,他似乎也都是无动于衷。
“陛下,鞑靼军以掳掠为主,攻下城邑后便大肆屠杀劫掠,铁蹄所至有如废墟,僧寺道观,室屋华盛,屋庐焚毁,城郭丘墟,北地百姓尸积如山,十不存一。是不是要联蒙灭金,陛下圣裁。”
魏了翁没有直说,但其意不言而喻,不愿意和对方合作。
赵竑暗暗赞赏。魏了翁这个兵部侍郎,还是有些水平,目光看的长远。
“陛下,臣附议魏侍郎。”
兵部尚书、参知政事宣缯走了出来,附议魏了翁。
赵竑看向宣缯,五十开外,圆脸长须,面色和善。此人和史弥远是儿女亲家,都说和薛极是史弥远的爪牙,他有限的历史知识,对此君没有什么印象。
另外一个参知政事、工部尚书胡榘眼眉低垂,一声不吭。
此人名门之后,其祖父胡铨是宋高宗赵构朝名臣,与李纲、赵鼎、李光并称“南宋四大名臣”,因曾抗疏乞斩奸相秦桧而声振朝野。
不过,听李唐说,胡榘此人是个贪官,也只会做官,不知是真是假。
不过,看他在朝堂上眉眼低垂的样子,是要将“少说话、多磕头”的做官技巧发扬光大了。
再看向史弥远,依然是气定神闲,稳如泰山,操控整个朝堂,稳居大殿的中心。
看来,无时无刻,他都在想着推赵贵诚出来,增加赵贵诚的影响力,也表明他支持赵贵诚的立场。至于国事如何处置,他似乎并不放在心上。
反正,只是打嘴炮而已,最后还不是他史相一家之言,乾坤独断。
“济国公,你是什么看法?说来朕听听。”
赵扩的目光,突然看向了班列里的赵竑。
说起来,元旦前的最后一次朝会,似乎也应该听听这个皇子的声音。
自己什么看法?
赵竑不由得心头一荡,赶紧走了出来,清了清嗓子,肃拜一礼。
“陛下,臣以为,如何处理与鞑靼的关系,应谨慎对待。联蒙灭金,很有可能重蹈当年海上之盟的覆辙。鞑靼兵锋正盛,直比当年女真初兴。陛下圣裁。”
“父皇”面前,可不能敷衍了事。赵竑下意识觉得,自己有几分后世领导询问的恭恭敬敬和窃喜。
这可真是够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