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又冲他眨眨眼,凑到沈非身边,悄声道:“这一两银子是孝敬恩师的,只是徒儿遍寻恩师不到,还请恩师告知家住何处?”
沈非大惊,这真的是李毅,可是这副模样,这神秘兮兮的样子……
赵磊开始催促沈非登车。
那少年又低声道:“师父,地址给我!”他见沈非狐疑不已,续道:“恩师,我是毅啊,徒儿这般情形实有苦衷,还请师父恕罪。”
沈非眉头一皱:“你真的是毅?”
那少年点点头:“这些日子遍寻恩师不到,急煞徒儿,惟愿陪伴师父身边聆听教诲,还请恩师莫要嫌弃。”
沈非心思斗转,这孩子逃难而来,家里和靖王府还有些瓜葛,跟“谋逆”大案挂上钩,这可是大的祸事。
毅现下这般模样,定是怕有心之人识得,少年心思机敏,通窍伶俐,倒让他更添了几分好福
这孩子既然拜自己为师,好歹也得维护他的周全。
只是现在清江府的形势紧张,毅若是真有些故事,恐怕确实得谨慎行事,不过他看上去聪明伶俐,又懂得自保,而自己不过是穷乡僻壤的一介书生,又能怎生维护爱徒的周全?
自己似乎也没有这个能耐。
短短的几息,沈非便似乎明白了一些事儿。
别的事儿自己管不了,但是人家叫了自己“师父”,拜师为徒,自己这个“师父”的责任担当总是该有的,爱徒若是被自己误导,沉迷于行骗,误入歧途,那自己可真是误人子弟,罪莫大焉。
这个年纪的孩子正值叛逆期,还是应当正确引导才是。
沈非思忖良久,缓缓道:“南河寨找我。”
李毅当即道:“南河寨达哥那个南河寨?”
沈非一怔,随即大笑,心道:“哈,连马达他都给骗了?”
李毅被他笑的莫名其妙,正懵圈之际,恩师拍了拍他的肩膀,把那一两银子塞与了他,冲马车上的赵磊努努嘴,轻声道:“若有急事,赵员外的府上去找赵磊,提沈非。”
罢飘然而去。
……
两位醉醺醺的回到了赵宅。
赵磊没聊够,拽着沈非明早再走,今晚便在自家住下促膝长谈,抵足而眠,奈何沈非三观太正,执意要回南河寨。
他不确定尹老夫子的三舅子什么时候突然就来了,再了,明一早还得跟郭铁匠和自己老爹谈大项目呢。
赵磊只好包了五十两银子,是筹备车厂的启动资金。
在自家马厩里把他最心爱的大宛良马牵了出来,借与沈非。
这马名唤“大白”,通身雪白,身高五尺余,血统纯正,颜值极高,赵磊都不舍得大声呵斥,可谓娇宠无限,这是他老爹因为这败家子考中了秀才,花了数百两银子托人从西域给他带回来的礼物,赵磊稀罕的不得了,这次让沈非骑回去,也有意无意的想展现一下自己的实力。
既然合作,就不能让合作伙伴把自己看扁了。
赵大公子絮絮叨叨的叮嘱沈非注意安全,自己则喜滋滋的把马达崭新锃亮的马车归拢到自家马厩,寻思着等老沈走了,嘿嘿,自己乘着马车出去显摆显摆,嗯,最好是到大相国寺附近,色还早,去上香的大姑娘媳妇肯定还都没回家呢,明是不是得让厮去买一副鸟笼子什么的?
马达则骑了自己的马黑同行,明他还得套上那破烂板车进城,这拉人捎货的活儿不能丢,那豪车肯定不能干这个粗活,等到了城里再换上新车跑出租。
这就好比弄个破面包,拉着一车乡亲连带土特产从村里到城里,换身衣裳,开个奔驰再到大酒店门口等活儿。
路上沈非和马达并驾齐驱,那大白洋洋得意,贵气十足,连走路都拽的不行不行的,昂首阔步,瞅都不带瞅马黑一眼。
废话,你要是开一玛莎拉蒂,会关注到马路上并排行驶的五菱吗?
马黑自惭形秽,顿感吃瘪,见了世面,臊眉耷眼的跟在大白后面,这畜生八成是意识到自己的骡生暗淡,人比让死,牲口比牲口亦如是。
路上,马达向沈非汇报了今一个下午的收成——三钱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