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考虑好要不要从金属本子里取出相机包,进而取出里面的手枪,并且通过枪声吸引那些救生筏的注意力,一个也就一米高的海浪却从侧面推过来,裹挟着身上挂满了各种零碎的卫燃,像浴缸里的小鸭子似的飘向了更远的方向。
越发浓密的雨幕中,他只来得及隐约看到越来越远的约翰斯顿号驱逐舰的另一侧似乎飘过了什么东西。紧跟着,他便被下一个海浪按到了海面之下。
当他靠着抱在胸前的篮球再次浮上海面的时候,又一个浪头却已经打了过来,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是急忙换了一口气,接着便再次被按了下去。
如此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一次次被按进水里又一次次借着自己制造的浮力努力冒出头来。
卫燃自己都不记得他有多少次准备放弃,更不记得他呛了多少口水。但他却知道,那些救生筏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远,那艘抵近观察沉船的鬼子驱逐舰也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到最后,他都已经没办法在雨幕中看到对方的轮廓。
先活下来,要先活下来。
卫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将手伸出水面,取出飞返表以及和它固定在一起的英军指北针。
当他努力两个浪头之间让指北针里面的水平仪气泡保持正中的时候,那枚原本左右晃动的指针,也帮他指明了南北方向。
西边是陆地!
卫燃收起了指北针和飞返表,打定了主意,努力让自己的直线一直对准正西的方向,尽量调整着身体,让后背对准了不断推过来的海浪,同时将双腿蜷缩起来。
接着,他又解开一条裤腿,努力将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吹进去,努力保持着裤腿鼓胀的状态。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在他一次次的给裤腿吹气,一次次的坚持之下,他总算看到了一个漂浮物,那是一个保温桶,一个扣死了盖子,分明是用来装热可可的保温桶!
“你大爷”
卫燃抽了抽嘴角,舒展开身体,手划脚踩的对抗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海浪,努力拉近着和那个保温桶之间的距离。
万幸,在十多分钟的努力之后,他终于还是抱住了这个足以救命的保温桶!
根本没敢打开扣死的盖子,卫燃只是努力让盖子保持朝上的角度,随后又伸手检查了一番保温下面的水龙头确认没有打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紧跟着,他却冒出了一股子邪火,这忙忙碌碌几个小时,斧子没看到,帆布吊床没看到,想找的人要么特么认错了,要么跟着殉船了。甚至,他连那个水手哨都特么没看见!
这回怕不是要把命丢在这儿吧?
抱着保温桶根本不敢撒手的卫燃忧心忡忡的滴咕了一句,同时也暗暗期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转机。,!
“是!”
副舰长和那位欲言又止的炮术长挺直胸膛,大喊着回应了一声,后者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埃文斯舰长,转身跑向了不远处仍在试图放下交通艇的水手,招呼着他们顺着垂入海面的绳梯网离开了这条驱逐舰。
与此同时,卫燃也打开了医疗包,但还没等他把所剩不多的药品拿出来,那位副舰长却大声问道,“士兵,你叫什么名字?”
“维克多!”卫燃大声回应了对方的询问。
“帮我们再拍一张合影吧!”
副舰长斯特林上尉说话间走到了严重倾斜的甲板边缘,和埃文斯舰长一起,朝着海面上的救生筏,朝着那些伤员,朝着那条抵近观察敌舰,最后行了一记军礼。
而在他们侧后方,卫燃也在叹息中朝着他们按下了快门。
“士兵,你该离开了。”
埃文斯舰长说完,和他的副舰长一起,沿着倾斜的甲板走向了几乎快要沉入水面的舰桥方向。
“大酋长!”卫燃大声喊出了对方的绰号。
“怎么了?”埃文斯舰长带着笑意回应道。
“你的印第安斧头呢?!”卫燃抓住甲板边缘的扶手扯着嗓子问道。
“我现在就要去找它!”
埃文斯朝着卫燃挥了挥没有受伤的右手,随后便被仍在冒着浓烟的炮塔挡住了身影。
恰在此时,这条驱逐舰发出一阵让人胆颤心惊的嘎吱吱的噪音,舰艉也陡然往上一抬,接着开始了侧翻。
相机!
卫燃心头一慌,手脚并用的盘住甲板边缘的扶手,随后取出相机包将早已完成今日任务的相机塞进去,随后立刻将其收回了金属本子。
艰难的翻过扶手,卫燃看了眼飘荡着油花的海面,以最快的速度脱掉了沉重的防弹服丢了下去。不等防弹衣落地,他便抱着装有篮球的防毒面具包跳了下去!
“噗通!”
沉重的防弹衣先一步在海面上砸出了白色的浪花,反而,还没等卫燃触及海面,远处那艘抵近观察的敌舰却再次开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