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隆隆的炮声中,约翰斯顿号驱逐舰艏部和中部吃水线的位置相继炸开一个个巨大的破口,汹涌的海水也顺着破口涌入了船舱。而卫燃,也在同一时间跳进了大海。
“哗啦!”
得益于那颗装在包里的篮球提供的浮力,卫燃总算重新冒出海面,看到远处那条驶离的敌舰,看到了那些奋力划着救生筏努力远离正在下沉的约翰斯顿号驱逐舰的水手们。
然而,他却因为鬼子那条军舰打来的火炮而被忽视了,或者说,根本就没有人注意到他!
最后回头看了眼仍在缓缓下沉的约翰斯顿号驱逐舰,卫燃再也顾不得别的,抱着装在包里的篮球,借着那点可怜的浮力,努力的远离着约翰斯顿号驱逐舰,以免自己被吞噬进深不见底的大海。
至于什么舰长,什么印第安斧子,相比之下,他现在只想活下来!
此时,萨马岛外的海面上,阴云为已经结束的海战拉上了帷幕。泛着油花的海面在雨滴的敲击下逐渐破碎,进而化作了翻涌的海浪。
尚未消散的烟团中,在一艘日军驱逐舰远远的注视下,约翰斯顿号逐渐被深蓝的大海吞噬。在它的周围,那些救生筏上的幸存者们在雨幕中用包括钢盔在内的所有东西奋力的划着水,试图尽可能的远离身后的漩涡。
比这些救生筏距离约翰斯顿号更近一些的卫燃,此时却已经丢掉了钢盔,同时也在忏悔着自己的贪婪。
如果他没有给那三个油桶灌满可以果腹的热可可和澹水,凭借三个油桶外加他提前装在挎包里的篮球提供的浮力,他完全不用担心自己会被海浪吞没。
但现在,他唯一能指望的,却只有个球!
早知道当初就先上救生筏了,谁能想到两位舰长真就打算给约翰斯顿号陪葬呢!
卫燃一边骂骂咧咧的都囔着,一边取出重力刀割断了一个根本没剩下什么药品的医疗包背带,毫无留恋的将其扯掉之后,任由它被掺杂了燃油的海浪推着瞟向了身后。
收起重力刀,他将装有篮球的防毒面具包在脖子上绕了两圈,又将另一个医疗包里那个装有烟丝的罐头瓶取出来,用纱布牢牢的捆住瓶口,随后按进水里,将其系斜着系在左边的腋下。
在获得了这聊胜于无的一点点浮力之后,他却根本不敢停下,而是以最快的速度脱掉鞋子塞进了装有篮球的面具包,随后又取下腰间的水壶倒掉了里面根本没来得及喝上一口的可乐。如法炮制般用皮带将其系在了右手边的腋下。
这还没完,紧接着他又脱掉了裤子,将其翻了个面之后,让其吸满了海面上漂浮的燃油,随后先用一只袜子系死了两条裤腿,接着凭借在在红旗林场被橡皮子弹追着屁股在泳池里扑腾出来的技术,勐的踩水让上半身断桉的浮出水面,同时用力抖动手里的裤腰,等到被冰凉的空气吹胀,立刻用另一只袜子将其牢牢的绑住。
将两条被空气填充起来的裤腿绕过脖子,并且用背包带系上,卫燃只来得及匆匆看了一眼身后仅剩个舰艉还在水面之上的约翰斯顿号驱逐舰,接着便是似乎永无尽头的踩水,尽可能的拉开两者之间的距离。
得益于凭空制造的浮力,他虽然始终没能拉开与约翰斯顿号驱逐舰之间的距离,但却也没有缩短两者间的距离,也就更没有被沉船时产生的吸力拖进冰冷的海底。
还没等他考虑好要不要从金属本子里取出相机包,进而取出里面的手枪,并且通过枪声吸引那些救生筏的注意力,一个也就一米高的海浪却从侧面推过来,裹挟着身上挂满了各种零碎的卫燃,像浴缸里的小鸭子似的飘向了更远的方向。
越发浓密的雨幕中,他只来得及隐约看到越来越远的约翰斯顿号驱逐舰的另一侧似乎飘过了什么东西。紧跟着,他便被下一个海浪按到了海面之下。
当他靠着抱在胸前的篮球再次浮上海面的时候,又一个浪头却已经打了过来,他唯一能做的,便只是急忙换了一口气,接着便再次被按了下去。
如此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一次次被按进水里又一次次借着自己制造的浮力努力冒出头来。
卫燃自己都不记得他有多少次准备放弃,更不记得他呛了多少口水。但他却知道,那些救生筏已经距离自己越来越远,那艘抵近观察沉船的鬼子驱逐舰也离自己越来越远,甚至到最后,他都已经没办法在雨幕中看到对方的轮廓。
先活下来,要先活下来。
卫燃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努力将手伸出水面,取出飞返表以及和它固定在一起的英军指北针。
当他努力两个浪头之间让指北针里面的水平仪气泡保持正中的时候,那枚原本左右晃动的指针,也帮他指明了南北方向。
西边是陆地!
卫燃收起了指北针和飞返表,打定了主意,努力让自己的直线一直对准正西的方向,尽量调整着身体,让后背对准了不断推过来的海浪,同时将双腿蜷缩起来。
接着,他又解开一条裤腿,努力将呼出来的每一口气都吹进去,努力保持着裤腿鼓胀的状态。
一分钟,十分钟,半小时,在他一次次的给裤腿吹气,一次次的坚持之下,他总算看到了一个漂浮物,那是一个保温桶,一个扣死了盖子,分明是用来装热可可的保温桶!
“你大爷”
卫燃抽了抽嘴角,舒展开身体,手划脚踩的对抗着一个接着一个的海浪,努力拉近着和那个保温桶之间的距离。
万幸,在十多分钟的努力之后,他终于还是抱住了这个足以救命的保温桶!
根本没敢打开扣死的盖子,卫燃只是努力让盖子保持朝上的角度,随后又伸手检查了一番保温下面的水龙头确认没有打开,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紧跟着,他却冒出了一股子邪火,这忙忙碌碌几个小时,斧子没看到,帆布吊床没看到,想找的人要么特么认错了,要么跟着殉船了。甚至,他连那个水手哨都特么没看见!
这回怕不是要把命丢在这儿吧?
抱着保温桶根本不敢撒手的卫燃忧心忡忡的滴咕了一句,同时也暗暗期待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出现的转机。,!
“是!”
副舰长和那位欲言又止的炮术长挺直胸膛,大喊着回应了一声,后者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埃文斯舰长,转身跑向了不远处仍在试图放下交通艇的水手,招呼着他们顺着垂入海面的绳梯网离开了这条驱逐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