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俅说到这里,心里又气又急,忍不住被窦文扬气哭了。
他年纪小,城府不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遂咬牙切齿道:“这权宦,为了一己之私利,置父皇的颜面及长安的安危于不顾,做出这等使父皇为天下人所耻笑之事,千刀万剐难赎其罪!”
陈琮已经懵了无法想像陈俅所言倘若是真的,天下臣民会如何看待自己。
他无法面对这件事,恨不得一切都是一场大梦,醒来之后全都不存在。
可大梦醒来要回到哪个时刻呢?是登基之初受薛白摆布,还是庆王府里那一方小小的天地……想到这里,陈琮悲哀地发现,自己这一辈子竟没有一个纯粹开心的时刻。
“朝臣们并非是抛弃了父皇,而是想觐见父皇却不可得啊。”
陈俅的声音响起,把陈琮拉回了他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道:“窦文扬把持言路,甚至不让朝臣们求见,唯恐父皇听说真相贬黜了他。”
“在哪?”陈琮问道:“朕的臣子们在哪?”
“陈相公、韦相公等人已在奉天县外求见。”
听到这里,陈琮再次警觉起来。
他想起了上一次韦见素也是找了东宫的门路。一次又一次地,韦见素似乎把抱负寄托在了东宫身上。
那么,陈俅所说的一切就是真的吗?有没有可能是朝中党争的结果?
陈琮这边还是思考着,陈俅却已迫不及待抛出了他的诉求。
“请父皇罢黜窦文扬,命郭子仪为讨逆副元帅,必可在最短的时间内击败陈璘。”
是夜。
窦文扬已经歇下了。
奉天条件简陋,再加上他担心儿子的安危,当夜他是抱着窦余一起睡的。
窦余总是能闻到一股尿骚味,无法入眠,睁大了眼睛观察着黑暗的屋子,回想着圣人那张满是疤痕的脸。
忽然,有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窦余连忙闭上眼,装作自己在熟睡,而窦文扬已迅速惊醒过来,开了门,紧张兮兮地问道:“何事?”
“外臣们联络了太子,在陛下面前告状。”
“什么?!”
窦文扬尖叫了一声,衣服也顾不得穿,忙不迭想要去觐见。
冲到门外,他想起一事,又吩咐人去把周智光招来。
周智光是个野心勃勃之人,他年轻时勤习弓兵,也曾想过要报效社稷。可他性格狂傲,从军之后每每得罪上官,立下功劳也难以升迁渐渐地,他变了心性,认为唯有一心往上爬、掌握权势才是最为重要的,遂开始巴结宦官,终于靠上了窦文扬这个大靠山。
除了杀人掠财,给了窦文扬大量的进献之外。周智光还唯命是从替窦文扬做了不少脏事,算是一把极好用的利刃。
“窦公。”
“那些该死的外臣又来找我的麻烦。”窦文扬吩咐道:“替我震慑住他们,若圣人召见,莫让他们说我的坏话。”
“喏。”
周智光二话不说就应下了。
他连夜往城外而去,果然见城门的营地里已聚集了更多的官员、兵将。
见到城门终于打开且有人从城中出来,彻夜等候天子接见的官员们纷纷涌上前,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我等有国家大事要呈禀圣人,奸宦何以敢拦?耽误了国事,你担待得起吗?!”
有人的手指头几乎都指到了周智光的脸上。
周智光也不避,甚至鼻翼张合,还有个闻了闻对方手指的小动作,之后问道:“你是谁?”
“御史中丞张麟。”
此时,陈希烈、韦见素等人以为圣人召见,正匆匆从帐中赶出来,恰于火光中见到了接下来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