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娄矮下身,那双布满沧桑的眉眼彻底没有了温度。
冷意同样爬满长幸的全身。
“神女也好,孤魂野鬼也罢,在人间就依人间法度。既然你自称不由任何人所控,那先尝尝这夜风中冻着的滋味,跟你在阴间呆着时相不相似。”
她面色羸弱,听完只是苍笑了一下。
秦娄直起身体,对看守她的那些人吩咐,“这一晚别让神女睡觉,别给她一口水喝。只要不是快死了,就让她站到天亮。”
未曾再看她一眼,“天亮了,为她松绑,带回囚鸽院好生将养。”
长幸漠然听着这些从他嘴中吐出的惩罚,心无波澜。
眼皮下,秦娄的脚转向大步而去,走至十步开外,他顿了顿。
神女羸弱,不知秦娄伤害她的此举为何。毕竟,与他从前对待神女的态度相比,很是反常。
那些人见他顿住脚步,以为还有回转的可能,等候了半晌。
秦娄终究没有回头。
他这般,如同亲手掐灭了最后保留住的一丝旧情和温柔,让那些有关长幸的过去都随风殆尽了,消失的一点不剩。
长幸被绑在刑架上,结结实实给冻了一晚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汉营中去。
张营中确有他们的眼线不假。
秦娄深知渗透的后果,他身边的人非亲信不用,警惕心达到了严丝合缝的地步,不给任何外人横插一脚的机会。
他们的人一直打听不到最关键的机密。
绑架案以来他们只知道长幸被关押在何处,那囚鸽院,院如其名,铁桶般连一只鸽子都飞不出来,多余的也进不去。
进出内外的防卫一概由秦娄及其前朝死士把控,完全独立于张营之外,不得外人插手,唯一的接触便是张立允和那左贤王。
而张立允每回带着左贤去囚鸽院,也必会屏退闲杂,选择孤身行动。
长幸除了第一夜看押在张营之中,此后两日便窖藏在囚鸽院,一律不外示。昨晚去了楼阙是第一次,又堂而皇之地将她绑在露天的火刑架上,受皮肉之苦。
纸扎上三言两语,道长幸一夜之后被松绑,两腿站不住,扑在了地上昏迷过去
营帐中的气氛低至冰下,连空气都冷凝住了,再低一低,便将人直接冻断。
众人凝神屏息。
耳里分辨着那纸扎被窦矜攥成一团,又一段一段被捏成粉碎的裂响,
更是眼观鼻鼻观心,情绪都很沉重。
“撤军。”窦矜的将那纸扎捏成了粉末,低声发话。
他的眼底因多日未眠而深陷,成了两个乌青的眼眶,本就眉角锋利眼尾阴翳,此时腮边一扇一抽,看上去接近扭曲,几乎是以一种渗人邪门的神色来示人,跟鬼一样。
众人惊讶,当真要撤吗?
最先豁出去阻拦的人便是窦矜自己的副将,他单膝跪下,未语眼先红,“陛下,此举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