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旁人听或许察觉不出,可萧必安却能准确捕捉到谢笺的讽刺,似乎是对他有着浓浓的不满。
谢笺忽而加重语气,“你别看阿岁从小进出军营,但她到底是女子,便有爱美天性,你可知她为消除可怖疤痕,经历了什么?”
“一个九岁的孩子,下定决心剜去几十处腐肉,泛着黑的血流了一床,那屋里的腥臭味连下人都议论。”
“看一眼都心惊的伤口,白日疼得动不了,到了夜里疼得睡不着,她便在嘴里塞了块布。”
“大概是怕自己会吵到别人休息,那时候我刚收养她,我看得出,她害怕我嫌她麻烦将她丢掉。”
“到了夏天,愈合的伤口又开始流脓,就这样剜开、愈合,周而复始,好几个春秋,才完全看不出痕迹了。”
“其中的痛苦,唯有她自己知道。”
谢笺回忆时,声音也带上不忍。
营帐外,子书岁听见这些话,才明白,原来当年义父也看出了自己的情绪。
因为流亡后被谢笺收养,她格外珍惜,也知道这是她能迈向复仇最近的路,所以开始时她确实很怕谢笺抛弃她,不敢麻烦他。
即便当时谢厌看不上她,处处要与她作对,她也一点都不敢告状。
没有谁天生就必须对她好,子书岁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没有安全感。
以前的她,是不会那么敏感,也是流放后才会察言观色。
此时,又听谢笺冷笑一声——
“而这些痛苦,都是因为你。”
这,才是谢笺对萧必安怀有敌意的原因。
并非是因为立场。
许久,没听见萧必安的回答,子书岁转头,将脸都贴了上去,透过薄薄营帐,她只能隐约看见模糊的背影,看不清萧必安的表情。
也不知萧必安会是何种情绪。
她将头挪开,觉得自己不该关注他的情绪,不该在意他的表情,毕竟萧必安已经准备投靠谢笺,也答应帮她。
那么往后两人就是合作关系,她也不再需要勾引他讨好他,自然也不用在意他。
子书岁想明白后,便离开了营帐外,也不偷听了,她朝伙房走去。
营帐内。
萧必安沉默良久,抬眸时敛去了复杂神色,语气平静却又透着丝丝难以名状的情绪——
“过往已成定局,无法挽回,只愿今后能与她立场相同。”
谢笺对于萧必安的回答,谈不上满意不满意。
营帐外的人影没了,谢笺注意到了,此刻明知故问道:“你有多喜欢阿岁?”
多喜欢?
萧必安垂眸,他没想过这个问题。
但他知道,如今的他是没办法看她在眼前受委屈的,无法看她哭而无动于衷,哪怕明知她是装的,他也总是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