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少爷,看起来我们也只得把后面的流民都扔在这儿啦!”苗有武道,“把守石桥的官兵校尉说了,如今河南总督府衙门颁布了命令,不准他省的流民私入豫境,尤其是从鄂境过来的灾民,更是绝不容许放过桥去。”
“岂有此理!鄂境受了大旱,灾民不往豫境逃荒还能到哪儿去?那些当官的自己作威作福,竟全不顾老百姓的死活么!”听到此话,一旁的杨绛衣已忍不住大声道。
华不石连忙伸手拉住她,转过脸对苗有武道:“此事我早已听说,不过那政令只是一纸空文而已,何时当真地执行过?我看那名小校只不过想索要一点银两,镖总就先做打点,请他通融一二放我们和流民过桥,要花多少银两,本少爷不会让苗镖总吃亏便是了。”
苗有武却苦着脸道:“若只花一点银两就能打发过去,苗某早就作主给了,又怎敢再让华少爷破费?如今我们自己过桥倒是容易,若想要带流民过桥,恐怕不是百十两银子能打点得了的。”
华不石道:“哦?那小校竟如此贪心么?”
苗有武道:“倒不是那个小校贪心,而是如今在桥对面的山岗上,已驻扎了从南阳府过来的五百官军人马,据说是来这里清剿匪患的,领头的将军的是南阳总兵尤世禄尤大人。若只有三五个流民混在镖队中过去倒也罢了,如今我们队伍后面可跟着有一千多灾民,这么多人过桥,哪里能瞒得住山岗上的官军,那小校是无论如何也不敢徇私放人的。”
华不石皱眉道:“尤世禄?却不知是何许人也?”
苗有武道:“我已向那小校打听过了,这尤世禄乃是新到豫境的武官,原先在辽东与北蛮打仗还立有些战功,被皇上赐封为正五品‘武德将军’,派到南阳府担任总兵之职。据说此人生性傲慢,且颇有些来头,到了本地之后就连知府大人也未曾放在眼里,如今整个南阳府,就只有他说了算。”
华不石道:“他虽为人傲慢,却未必不爱钱。”
苗有武摇头道:“华少爷有所不知,这些从京师御派下来的官员确是爱钱,可是一个个都贪得无厌,眼界又高,就算拿几百上千的银两,能不能打点得过去还在两说之间!我等已护送这群流民走了这么远,如今还要为他们花费大笔钱财,实是不值得!以苗某之见,还是我们自己过桥,把他们留下来算啦!”
华不石却是一摆手,说道:“有所谓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此时甩下他们,这些人进不得豫境亦是没有活路,千余银两能救下千条性命,也并非不值!”
他一提缰绳,道:“苗镖总,我们就过河到官军的大营里,去拜见一下那位尤将军吧!”
到军营里去求见总兵大人,杨绛衣是女眷自不便前往,华不石只带着西门瞳随行,和苗有武三人一起来到桥边。
守卫石桥的校尉不敢阻挡他们,三人策马过河,向对岸驰去。
一过石桥不远,便是一座山坡,坡下是甚为茂密的树林,而在坡上果然扎有一座营寨,寨前旌旗飘动,最高的一面杏黄大旗上绣着斗大的一个“尤”字。
大明朝各州府地方的军队战力普遍不强,就算是华不石先前所见过的粤境水师所谓的“精兵”,当真要打起仗来的表现亦是差强人意。不过乍一瞧见到这处营寨,却与寻常的明军有所不同。
依山扎营,此营却又并不是位于山顶,而是扎在半坡上的平缓地带,山下的官道和平地皆在寨墙上弓箭的射程之内,这样既可以借助山势地形使营寨易守难攻,又可免除被敌人在山下围困之虞。而营寨内外的岗哨,以及各处防守箭塔也布设得颇有章法,华不石本也是个中行家,一望之下便能瞧出其中的门道,心下暗忖这尤世禄不愧是镇守边关的将领出身,对于统兵作战还是有些本事。
来到了营门前,苗有武拿出通关文书交于守卫的兵士,只说要求见尤总兵。兵士进去通禀,片刻之后出来告知三人,说尤总兵在偏帐接见。
所谓偏帐,就是位于营寨中央的中军大帐旁边一座较为矮小的帐篷。
进了营寨,却只见到处都是提刀拿枪的兵卒。三人跟着引路的兵士,来到了偏帐前,只见门外除了几名持枪的守卫,在一旁的木槽旁边还拴着一匹战马。
这匹马头高七尺,身长九尺有余,长得极是骠壮,全身都覆盖着红色的短毛,就连脖后鬃毛亦是一片赤红,只有四只马蹄的上方有各有一块雪花般的白点。而套在背上的马鞍,不仅十分精致,而且镶金镀银,两只脚镫更是金光闪闪,竟似是用纯金打造的一般。
霹雳营的那些坐骑本也能算是百里挑一的好马,可要是与这匹战马相较,无论是座骑本身或是所用鞍配,却都还差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