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贵妃简单说了一番开场白,寿宴便正式开始。
要献艺的锦绣宫宫嫔坐在靠近殿门处的地方,就像被全世界遗弃的孤儿,上不得台面,只能藏在角落里。花腰坐在最后面,一双灵慧的水眸滴溜溜地转动,观察四周的动静。
果不其然,王昭仪并没有来。
方贵人的坐席离花腰最远,不时地瞟去一眼。那眼风,好似一条毒蛇,紧紧地缠着花腰。
花腰不理她,径自吃喝,不经意地抬头,看见周贵妃遥遥探过来的目光。
从大殿的北首到殿门,有一段距离,周贵妃只能看见那个贱人的头和脖子。
那张脸蛋,经过精心的妆扮,竟是姿容倾城,美得不可思议。
周贵妃心底的厌憎更加浓烈,小手紧紧地攥着,饶是涂了蔻丹的指甲刺入掌心,她浑然不觉掌心的痛。
各妃嫔和外命妇依次献上寿礼,周贵妃身边的女官扬声道:“稍后请锦绣宫的宫嫔献艺,还请诸位宫嫔前去更衣准备。”
在宫婢的带引下,锦绣宫的宫嫔退出大殿去更衣。
花腰接过宫婢递过来的衫裙和丝履,衫裙虽美,却失之于艳俗。眼见方贵人、李才人和颜才人在宫婢的协助下更衣,花腰气定神闲地坐着,看着手里精致的丝履。
“婕妤还不更衣?”宫婢不悦道。
“急什么?”花腰轻柔道。
宫婢得了周贵妃的严令,务必要她们都更衣。不过,眼见花婕妤不更衣,宫婢悄然退出去,跑回去向周贵妃禀报。
花腰不理她,手指在丝履内里一点一滴地摸索。
果不其然,丝履内有乾坤,有短短的细小银针。穿上这丝履,过了一盏茶的时间,便会被银针刺中脚底。而且,这银针必定淬了剧毒,要她中毒身亡!
她的美眸漾着锋锐的寒芒。
不多时,她们回到大殿,开始献艺。献艺的第一人是颜才人,才艺是琴艺。接着是李才人和方贵人,分别是琵琶、舞技。她们的才艺差强人意,没有任何惊喜之处,只能算作平庸。
“方贵人的舞尚可,赏蝴蝶玉簪。”周贵妃朱红的唇微抿,语声柔缓,“本宫想起,南唐皇后,如今的南国侯夫人,她的舞姿冠绝金陵,乃金陵一绝,诸位想一睹风采么?”
“嫔妾早就想一睹南国侯夫人的舞姿呢。”徐宁妃笑道,烫伤了的手臂涂抹了清凉的药。
“传南国侯夫人。”周贵妃看向花腰的方向,深深地笑。
花腰犯糊涂了,接下来就是她献艺,为什么周贵妃突然要花琼献舞?周贵妃在打什么算盘?
不多时,花琼进殿,遵了旨意,开始跳舞。
花琼换了一袭衫裙,应该也是周贵妃准备的衫裙。这衫裙以柔软、光滑的雪色绸缎裁制而成,无纹无饰,展现最天然的雪色,雪绸外覆着一层雪白的薄纱,流垂如云,飘逸如仙,宛若流风回雪,完美地塑造了穿衣人的气质。
在花瑶的记忆里,这位姐姐最善长的一支舞是《琼雪》,而花琼现在舞的,正是《琼雪》。
众女的目光都齐聚在舞者身上,但见她身轻如燕,四肢柔美地舒展,无论是四肢的舞动,还是身子的旋转,都轻盈得不可思议。那不盈一握的腰肢轻软如柳,舞出各种高难度的动作;那连续不断地旋转,带起雾绡轻裾飞旋而起,如烟如雾,美轮美奂;那翩若惊鸿、矫若惊龙的体态,宛若一朵皎洁的琼花,又似一片清冷的雪花,缓缓飘落,不染一丝尘埃。
众人正沉醉在这优美的舞蹈里,花腰也惊叹花琼的舞姿,忽然,那旋转了十几圈的女子,轻飘飘地软在了地上,如死一般。
抽气声,叹息声,惋惜声,讥讽声,取笑声,交织在一起,不绝于耳。
花腰想上去看看,但到底按捺住了。
“南国侯夫人献艺本是美事,却无故晕倒,是大不敬,拖出去,杖毙!”
周贵妃的语声柔软清脆,说的却是冷酷的杀令!
当即,两个侍卫快步进殿,把不知生死的花琼拖出去。
“且慢!”
花腰冷声一喝,走到花琼身侧,快速看一眼不省人事的“姐姐”。
周贵妃冷艳的美眸慢慢拧起来,贱人,你终于按捺不住了吗?
“原来是婕妤花氏。怎么,你想为你姐姐求情?”周贵妃射向她的目光森冷无比。
“敢问贵妃娘娘,对天家皇室大不敬,可是死罪?”花腰义正词严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