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脸膛从未这般冷峻,“我背你到太医院看看。”
萧初鸾没说什么,伏在他背上,心头转过数念。
他又救她一命,可是,她无以为报;他待她的情意,她无法酬谢;他是很优秀、很有气概的男子汉,可是,她没有谈及儿女私情的资格。她只有使命,那就是为父亲洗脱通敌卖国的罪名,为萧氏讨回一个公道。
他背着她,行走在皇宫浓密如墨的夜色下,夜风轻轻地吹拂,暖暖的,那般美好。
家破人亡之前,她所想的,无非是与喜欢的男子执手一生、白头偕老。
而今,那么简单的希望,变成了奢望。
“凌大哥,今夜你当值吗?”她问。
“没有。”凌立低声回道。
“方才……我与凤王……你是不是看见了?”
“嗯。”他轻声道,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
也许,他看见了倒好。
名义上,她是皇上的女人,却与凤王纠缠不清,他会看轻她的吧。
如此一来,他就不会对她念念不忘了。
萧初鸾暗自叹气,觉得愧疚。
凌立一步步地走向太医院,希望这条路永远没有尽头,永远抵达不了太医院,这样,他就能够背着她,一路走下去,再也不放开,她也不会被别人抢走。
看见她被凤王抱在怀中,虽然只是片刻,但是他气得拳头紧握,假若那人不是凤王,假若凤王没有放开她,他一定会冲出去,给凤王一拳。
他知道,此生此世,在皇宫,他永远没有机会和皇上、和凤王争,他只能做好本份,恪尽职守,希望有机会升官,有足够的权势保护她,并且以此得到她的青睐。
他只能躲在角落里默默地看着她,关注她在做什么、她出了什么事、六尚局又有什么事,克制着不去找她,以免让她烦恼。这样,他也不会再受伤。
太医院终于到了。
宋天舒当值,立即察看她的伤势,为她用药包扎。
伤口收拾妥当,萧初鸾诚挚道:“宋大人,谢谢。”
他淡淡一笑,“文尚宫见外了。”
凌立也道谢了,接着背她回六尚局。
在六尚局的门口,她郑重道:“凌大哥,如果没有你,也许我就没命了,谢谢。”
凌立微牵唇角,“你我之间,还需道谢吗?快回去歇着,这两日当心点。”
萧初鸾笑一笑,单脚跳着回厢房。
他看着她一跳一跳的背影,眸光孤绝。
两日后,临近午时,萧初鸾来到御书房求见皇上。
宇文珏依照她的示意,挥退所有宫人,关上御书房的朱门。
他一边饮茶一边问:“何事?可是查到真凶或是重要的线索?”
她行至御案前,低声问:“奴婢斗胆,皇上多久未曾宠幸德嫔娘娘?”
他略略抬眼,褐眸中兴起一抹疑惑,“为何这么问?”
她固执道:“皇上先回答奴婢。”
他散漫地饮茶,好像在想,片刻之后才道:“大概五六个月吧,究竟何事?”
萧初鸾回首望一眼朱门,斟酌再三才道:“奴婢无意中听服侍德嫔娘娘的宫女说……说德嫔娘娘已有四月不来月信……不知是否身有微恙,奴婢以为……皇上是否应该让御医为德嫔娘娘把把脉,瞧瞧德嫔娘娘是否凤体违和。”
话音方落,她就看见他面色一变。
宇文珏的俊眉深深拧着,褐色瞳孔缩了又缩,死死地盯着一处,眼神阴鸷。
良久,他慢慢搁下茶盏,对她招招手。
她行至御座旁侧,他扣住她的手腕,“你竟敢污蔑朕的嫔妃对朕不忠?朕让你查案,你非但捉不到真凶,却查起朕的嫔妃……你究竟想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