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当年相比,桂林今年冬天死的人其实不算多,朝廷已经尽力了。”樊文钦催动坐骑,催促道:“走吧,这种事情管不了的,咱们尽快去户部,还有正事要办呢。”
“去了也是坐冷板凳!”刘淑皱着眉头说道:“户部那些胥吏最可恶,这些天,给咱们碰的软钉子还少么?”
半个月前,樊文钦和刘淑先行赶来桂林,向朝廷报捷。除了报捷之外,他们还负责讨要下一年的粮饷,以及伤残官兵的抚恤银子,需要补充的武器装备等等。这件事隆武帝明明已经批准了,到了户部却拿不到银子,户部没说不给,只是说没有银子,想给也给不了,一拖再拖的始终没有进展。
刚到桂林的时候,樊文钦和刘淑都是抗清的功臣,受到了隆武帝的亲自接见,官员百姓也对他们非常热情,但最初的热情过后,异样的目光却渐渐多了起来。
除了文安主持的兵部外,不管到哪个衙门,冷眼、冷面孔和冷板凳都是跑不了的,人家也不和你翻脸,就是一个拖字诀,各种推诿的借口,令人无可奈何。樊文钦和刘淑向傅冠求助,傅冠让他们稍安勿躁,一切等汪克凡到了再说。
但是,汪克凡来到桂林后,似乎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让他们接着去,每天都去,和那些官员胥吏慢慢磨。
所以,樊文钦和刘淑今天又要去户部。
“四十万两银子,只给咱们三千两,这算什么事?今天就算赖在户部衙门不走,也得要出几万两银子来!”远远的,还能听到刘淑的声音。
……
临近中午,樊文钦和刘淑坐了快两个时辰,户部的几位主官却一直没有出现。
门帘一挑,一名司书走了进来,手里拎着个大茶壶,又一次进来续水填茶。
“不用再填了,我问你,大司徒他们做什么去了?怎么到现在还没回来?”樊文钦拦住他问道,这一上午不停地喝茶,感觉都快变成一只人形茶壶了。
“啊?这可不知道啊,反正是没回来!”
那司书名叫胡四海,不入流的一个九品小官,就是户部的一个写写画画的书记员,但和其他人不同,他和樊文钦、刘淑已经混熟了,彼此还能聊上几句:“按说到了这个点,大司徒他们早该回衙门了,但是以前也有过,朝会上要是碰到重要的事情,商量不定就耽搁了。我看啊,两位老爷不如先去用饭,等到下午再来。”
“不必,我们就在这里等着。”樊文钦伸手入怀,摸出一团物事,打开外面包裹的汗巾,里面竟然是两块面饼,吃了起来。
桌子另一侧,刘淑也取出干粮,开始吃午饭,一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模样。
胡四海瞪大眼睛,叫道:“哎呦,两位老爷就吃这个啊,和我吃的……唉,您两位慢用,我也先去垫垫,等大司徒回来还有的忙呢。”
樊文钦摆摆手,把面饼送到嘴边咬下一口,慢慢嚼着。
胡四海又向两人行了一礼,转身出去了。
已经到了吃午饭的时间,胡四海和两个同僚一起出了户部,来到后街的一家茶棚。
这家茶棚非常简陋,除了一个简易的顶棚,比路边的茶摊子强不了多少。大明朝官员的俸禄很低,胡四海和他这两个同僚虽然在户部当差,却只管文书档案,捞不到什么油水,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中午饭只能到这里对付一顿。
和樊文钦一样,他们几个也是自带干粮,而且胡四海的婆娘给他准备的,正巧也是面饼。
三个人要了一壶劣茶,找了张桌子坐下,胡四海摸出面饼,来到旁边的卖肉摊子,让张屠夫给他切成片,然后拿给茶博士,就在火炉上两面烤焦。
张屠夫今天的生意好像很不错,切肉刀上沾满了肥油,面饼用切肉刀切成几片,就像面包抹上了黄油,再在火炉上一烤,很快香味扑鼻。如此美味怎能暴殄天物,胡四海犹豫片刻,咬咬牙掏出两个铜子,又在旁边的铺子里买了一两番薯小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