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敌叛国——以至于异族几乎打到中原腹地,差点迁都甚至亡国。这是何等的罪过!不仅是苏家,苏廷楷的恩师、所有同门与朝中交好之人,通通都要受其牵连。
为了争权夺利而陷害忠良,出卖布防,打开国门,任西魏长驱直入,然后以出兵抗敌来要挟皇帝向他们妥协……这就是那些勋贵和世家们做的事。大手笔,大气魄,江山拱手让于胡人也在所不惜,总之他们在党争中占据了上风,这就足够。
那时后宫里紧接着发生大皇子毒害之事,也就不是巧合了。郦贵妃被牵连进去,对于朝堂纷争不啻于雪上加霜。这是一场陷害到极致的狂欢,政敌们步步为营,巧设连环,这一手棋也是布了多年。
自那以后,先帝花费十年改进的局面一朝付诸流水。难怪先帝在这事发生后,死得那样早。
恐怕不是为了郦贵妃,而是想通了这事,就气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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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吹得人心底发凉,她的目光落在郦清悟身上,心想,他为什么能这样平静地说出来呢?甚至从未向旁人诉说,他忍得住么?他不恨么?
她觉得自己是没有那个忍耐力的,大概早就要提刀报仇了。
待回过神,才发现无意中问了出来。这时郦清悟又真的笑了,却是带了看不出深浅的无奈:“不说……只是因为不能说。倘若图一时之快,搅得局势真正乱了起来,天下人又怎么办?”
推测出真相后,不是没有想过揭发。但即便揭发了又如何?
大势已定,郦家隐退,沈陆两家被排挤到政治边缘,方老将军失了实权,当年镇守西关几十年太平之人,只能教教小皇帝武功和兵法。
反而牵一发动全身,容易触发不可收拾的乱局,到那时,受罪的又是天下百姓。前些年连番战祸的苦,他已经亲自走过看过了,他不想再看到了。
他语气十分平淡,但谢令鸢似乎能觉出那一刻冲上心头的愤恨无奈隐忍压抑,蓦然便想起了何太后。面对萧怀瑾,纵有刻骨之恨,却将真相瞒了他这些年。
可不该是这样的道理。
“这不公平。”
夜风寂寂吹过,谁也没有出声,却也不觉沉默。
“我必须要让这件事大白于天下。”谢令鸢终于开口,仿佛每个字音都很重:“不能让苏廷楷就这样背负冤屈死了。还没死完呢!他的孩子不是还没死吗!”
郦清悟怔了一下,侧目与她对视。他从她眼里看到了很多,那是他当初都有过的情绪。
可他忍下了,她却不。她那样执著地问他:“你有办法找得到证据么?”
这次郦清悟在她的目光里游走了许久,终于点头:“有。”
当年的布防图,以及真正的叛城之人,总能找到。
“那就去找!”谢令鸢胸口起伏几下,松开了握起的拳:“你有你的顾虑,我也有我的分寸。但这事,一定要有公道。”
给当年的兰溪派也好,给先帝也好,总要有个公道。
宁朔县的长夜,乌云蔽月,风起炎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