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曈那日虽有些牵连,但他毕竟是个男子,且不像妹妹那样闹出了大事。只是不知到底被谁用铁蒺藜所伤。可终归没有什么大碍。
至于这伤人的是谁,曹曲然曾一度怀疑是太安郡主。包括曹月娥被莫名剃发一事也是。
可细细想来,他反又觉得不像。那太安郡主除非是个山妖精怪,否则凭她一个女人,如何有这样的手段?
便是那江湖中的高手,伤人倒还罢了,可竟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人剃发,这真是闻所未闻。
此事实在匪夷所思,曹曲然思量了几天也不得要领。
难不成真的是山上的精怪伤人?他年轻时曾听老人说过,这世间万物草木山石,莫不有灵。而这一息灵识除了受召于天地神佛,还感召于人间的君主。
如那周武女皇命百花于冬日一夜开放的故事便是如此。
若如此说来,莫不是因为曈儿、月娥当日冒犯了太安郡主这位真凤,才受了山中灵物所忌,施以惩罚……也未可知。
如此一想,若是旁人定会觉得森然可怖,可那曹曲然不光不怕,反而心中欢喜起来。若真有灵怪,且只认太安郡主为真凤,则王氏女岂不是雀占凤巢?
王家既逆天而为,岂不是将受天谴?说不得最近王家这一串变故就因那痴心贪念德不配位造成的。
如此兴灾乐祸,若被别人知道,定会觉得是咄咄怪事。世人谁人不知户部曹尚书乃王氏一党的铁杆拥趸。自曹曲然还只是个户部郎中起便追随王致。后来一路平步青云加官进爵,亦全赖王致提携。
但谁也不知道,在曹曲然的心底,对这份提携之恩却颇为嗤之以鼻。他私下里为王致干了多少见不得人的脏事,才换来这份高看和提携。
现如今,若论官位他已是升无可升。如想更进一步,唯有入阁拜相。可齐正清王致这两人却尚挡在前面。
一个看似风烛残年,却老而不死,成日和王氏一党斗法。看那精气神说不得还能再蹦哒个十年。
另一个虽是他们这一党的首脑,却贪得无厌,只会施以小恩小惠,又树大根深,自是不肯轻易让位。
曹曲然只能日日空做着入阁为相的美梦。
这次王氏闹出矫诏一事,虽最后王天浩当了替死鬼,可王太后还是被迫还政,王致闭门思过,王氏一党到底人心惶惶。现下正需要一个领袖样的人物力挽狂澜。
细数王党内这些人中,无论资历出身,也只除了一个兵部尚书陆大川可以与自己相提并论。
可那陆大川向来愚腐,不善钻营,且自年轻时就儿女情长,不堪大任。
唯有自己,正是符合这领袖二字。趁王致现下闭门思过之机,若自己担起大任,掌住这朝中人脉,将来入阁为相,甚至如王致一般权倾朝野……亦不远矣!
想到这儿,曹曲然得意之极,仰脖子又干了一盅酒,随后抬眼去看曹曈。
只见昏黄的烛火下,曹曈锦衣玉冠,人物风流,不由得心中又是一阵得意。自己现下正是鹏程万里,儿子更是出类拔萃前程似锦。
曹曈见父亲喝了杯中酒,又抬眼看自己,不敢怠慢,忙起身提壶将酒杯斟满。
“你的伤养得如何了?”曹曲然脸色泛红,问向曹曈时,眼中泛着笑意。
“父亲放心。”曹曈知父亲心情不错,故此也不拘紧,朗声笑道,“已经完全无碍了,定不会耽误今年的武举科考。”
“诶,为父知道你这孩子最是上进。我听说你不光备着今年的武举,还夜夜苦读,备着明年的会试。可也切莫太过劳累,年轻人上进是好的,但也要注意着自己的身子。”
“父亲放心,儿子知道了。”
曹曈回话时恭敬歉逊,又透着亲昵依赖。曹曲然心中更加高兴,话也不禁多了起来。
“你这孩子是个好的,又是家中的嫡长子,以后曹家自然要靠你来顶门立户。你弟弟曹晴也是个好的,光耀曹家门楣以后就全靠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