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视线从西军上挪开,慢慢抬高,看向远方。
夕阳逐落,天空的颜色暗淡下来,从最初的金色,渐渐变成了橙红色,再到深红色,
天空中的云彩仿佛被夕阳余晖点燃,呈现火红色的光芒。
它们在天空中翻腾、飘动,如同烈火在燃烧,形状各异,
如同巨大的羽毛,轻盈而飘逸,如同翻滚的波浪,汹涌而磅礴。
拓跋阿狼怔怔看着,在这厮杀到极点的战场上,他竟感受到了一分平静祥和,
他不知有多少年没有好好看过日落了,以至于日落的景象还是在三十年前,
那时他窝在一处牛棚中,透过木板缝隙,看向天空,看着太阳落下,依稀记得,那时心中充满恐惧。
毕竟草原的夜,太难熬了。
如今却是不同,拓跋阿狼不再畏惧夜晚,只是心中有些许苦涩,
夕阳西下,落下的不只是太阳,还有那威名赫赫,如同太阳般的拓跋部。
也有他自己。
他看看营寨,看看已经突入西军,消失不见的怯勇军,轻轻一笑,
“多少年了,终于可以歇息了。”
夜晚,营寨灯火通明,处处充斥着死寂,
些许身穿黑色甲胄的军卒游荡在其中,打扫着战场。
巴音海上亦是如此,成千上万个火把被点燃,照亮了血色大地与遍地尸骸
在太阳落山的那一刻,营寨便被攻破,拓跋部精锐死伤殆尽。
脚步声轻轻响起,平西侯种应安面无表情地来到此地,看着遍地尸骸,心中掀不起一丝波澜。
他带领亲卫登上高台,这里有一道背对着他们,面对巴音海的身影,
长刀插在一侧,头甲挂在其上,其上的羽毛随着微风轻轻摇晃。
种应安盯着这道身影,重重叹息,
“凡人之大体,取舍同者则相是也,取舍异者则相非也,壮士断腕,取舍之道也。”
“人生如棋,起手无悔。”
“都说中原人杰地灵,但本侯看,草原也英雄辈出,拓跋阿狼,本侯佩服。”
“本侯害怕死伤太多军卒,不敢全力压上,也做不到壮士断腕,但你做到了,本侯自愧不如。”
“这场仗,本侯自愧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