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王远虽口不能言,耳不能闻,鼻不能嗅,眼不能视,但似乎知道来人是谁。
右手食指在血液中来回涂抹,写写画画
温二东歪了歪头,又将身子侧过来,仔细看着那潦草字迹,
虽然杂乱,但他就是能看懂,
“大哥。”
简单的两个字,王远写了许久,潦草的血迹沾满床榻,温二东牙关紧锁,无法控制心绪。
王远的手在温二东的手上滑了滑,温二东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以前王远觉得操练辛苦,他是会用力摸一摸王远的头,告诉他不苦。
如今想来也是这个意思。
温二东连忙抬起手,在王远的头上摸了摸,表示自己的身份。
王远顿时愣住,而后变得激动,似乎凭空出现一股力气,手指比划起来顺畅了许多,一个又一个的字被写了出来,
“你”
“走后,”
“他们都,欺负我。”
手指无力放下,浸入血泊,不再动弹。
温二东怔怔地看着这一切,一个字一个字地念了出来,声音颤抖得愈剧烈,
每一个字就像是一把利刃插入他的心腹,让他心如绞痛。
半个时辰后,杂乱的小院内多了一个小土坡,
没有墓碑,没有名字,毫不起眼,只是让这小院多添杂了几分凌乱。
温二东站在土坡前,拄着锨镐,面色如常,神情如霜。
北风营军卒所遭遇一切,都是受他拖累,乃他之过错。
此事他推脱不得,也不会推脱。
可他平白蒙受无妄之灾,何处说理?谁来言对错?
刺杀钦差一事他根本无从知晓,却连累同袍,连累同乡。
想到这,温二东摇了摇头,
错不在他,也不在侯爷,错的是这世道。
这相互攻讦,置人死地的世道。
温二东一直在赤林城,他能感觉到,
十余年前的大乾还不是如此,
那时各退一步,便各自安好。
如今却赶尽杀绝,不留后患。
“我十四从军,北疆三十年,厮杀无数,率部斩万余,一纸诬告便让我得如此下场,这什么世道。”
温二东的眸子一点点坚定,若说在昨夜,他还心有动摇。
但此刻,他已然无比坚定,比任何时候都要坚定。
“以我之才,能为总兵已是极限,
我不是朝廷大人,一言定生死,也不是西边两位侯爷,搅动天下风云,
我这等人,在史书上连只言片语都无法留存,又能做什么呢?”